玄尧攥紧了掌心,生生压下怒火,温声与她说道。
他的声音里甚至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是那种被气到了以后反生出的笑。
云殊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其实她拿不准这个阵法可以维持到什么时间,或许一天,或许一个月,又或许是许多年。
“你现在放我出去,我既往不咎,也不会拦着你上九重天。”
他试图劝说她。
他的声音那么恳切,好像真的打算放任不管,不再阻挠她。
可云殊不信。
只要她收了这个法阵,方才所做的一切便都前功尽弃,没了法阵的束缚,玄尧要打晕她简直易如反掌。
“帝君,你忘了?这一招你以前用过很多次了。”
她转过身去,神情冷漠,不为所动。
玄尧心底的烦躁再一次被激起来。
他几次想要摧毁法阵,但又害怕正如云殊所说,会伤及她的神魂,迟疑了两次,始终没有下手。
可他很清楚,如果云殊前往九重天,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局面。
比起承受那些,不如让她神魂受损。
神魂受损,还可以修补,旧伤复发,也可以医治,但放任云殊不管,事情就真的不可补救了。
玄尧额间的印记泛起黑色,耳后的鳞片屡次浮现,神情凝重得像是在面对什么族群存亡的大事,难以抉择。
他想云殊的伤势只是暂时的,他会寻遍灵丹妙药替她治伤,一定会让她恢复如初的,她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能活下来……
他狠心抬起了手掌,业火包裹着灵力聚集在掌心,一掌打在了法阵上。
走出几步路的云殊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意识像被尖锥扎了一样,痛苦地倒落在地。
她刚刚被神力调理好的身体再一次呈现出颓败之势,五脏六腑都在不同程度地撕扯。
她笑了起来,唇角沁出血丝,毫不意外玄尧会这么做。
往日他对旁人,向来如此心狠。
云殊撑着身子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抹去身上惨不忍睹的血迹,没有回头看,继续往前走。
这次间隔的时间长了一些,当玄尧心神不宁地抬起手第二次聚集灵力时,明显出现了犹豫,但他没犹豫太久,云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视线后,他忍不住动了第二掌。
云殊在不知名的地方倒下,又在不知名的地方站起。
她身上全是血,起初还能擦拭一下,后来干脆任由血液滴落在衣衫上,滴答滴答,几乎要流干了。
她披散着头发,三千青丝在风中摇曳,凌乱地拂过染血的衣襟,极致的黑色与红色在她身上形成了支离破碎的画卷
她站在九重天外,叩响了天门上的大钟,在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
紫微宫外,众仙因为天钟长鸣而齐聚一堂。
天门上的青铜钟只有遭逢大事才会被敲响,各路神仙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能暂且在天帝居处聚集。
没成想紫微宫宫门紧闭,门外重兵把守,丝毫没有放仙家门进去的意思。
“这是出了何事啊?”
“陛下可有听见天钟的声音?”
“这天钟多少年没响过了,究竟是什么人敢在九重天外做此行径……”
仙家门心中忐忑,围在紫微宫外众说纷纭。
“大家稍安勿躁。”银灯一袭银纱从偏门走出来,身旁跟着心不在焉的扶鸢,两个人彼此都不想多看对方一眼,又因为此时的氛围不得不站在一起说话。
“银灯女君,里面怎么样了?你快同我们说说。”
银灯只觉耳边一波接一波的询问声,额头微微胀痛,开口道:“陛下与娘娘有要事商议,不方便面见诸位,诸位还是先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