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玉闻言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翁主,买他回去。。。做什么啊?”
姜听白用帕子掩住嘴,皮笑肉不笑道:“还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做长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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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辘辘向宫城,晌午的皇城,建制宏伟,风气整肃,一路夹道上的宫侍内卫见着了能直入内廷的马车,皆避拜行礼。
直至行到了荣寿殿前,这马车才慢慢停了下来,门前的内监看了眼马车壁上的家徽,上前伏着身,轻声唤了句:“相爷。”
宗政万身着紫色大科绫罗朝服,踩着小太监的背下了马车,保养得宜的脸上没什么神情,背着手匆匆朝着殿内走。
殿内空旷寂静,鼎紫香炉里燃着味道厚重的檀香,殿首案后端端正正坐着个人,一面由侍女服侍着捶背,一面低头不知看着什么。
宗政万沉着脸色,慢慢伏地跪了下去:“微臣参见太后。”
宗太后低低唔了一声,仍然支着额角看手上的军报,不过薄薄的一页纸,被她翻来覆去的看,像是要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华贵开阔的大殿寂静无声,侍从们个个屏气凝神,连一丝呼吸声都不露,唯有只有纸页翻动的簌簌声,在殿中静静的响。
不知过了多久,宗太后才似乎是突然反应过来,抬起头皱眉道:“好端端跪着做甚么,兄长快起来回话。”她说起话来即便是故作了和蔼,却也带着几分久居上位的威严,“来人,赐座。”
宗政万不动声色,缓了缓跪麻了的双腿慢慢站起来,仍坚持着作了个揖道:“谢太后。”
“哎呀。”宗太后悠悠叹了一声,将手上的军报搁在一边,转了转手腕,像是话家常一般,“小九能耐,这等劣势下都能把北越打得狼狈窜逃。又是一场胜仗啊。”
她抬了抬手,示意侍女换一边肩膀,接着说道:“哀家听说,明水一带的百姓十分爱戴肃王。。。。”她微颦了眉头,闭着眼回想道,“那话怎么说,只知肃王,不知盛帝?”
侍女拿着玉锤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抖。
宗政万坐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低眉不语。
宗太后也不以为意,另起了话头说:“那伙人被押入青玉台了?”
来了,宗政万眉头一动,起身请罪道:“是,微臣无能。”
宗太后没有说话,而是将案上摊开摆着的《资治通鉴》翻过一页。
“哀家年幼时初读这本书,每每读到此处,心中都有疑惑不解。”
她往前俯了俯,指着一字一句读道:“。。。。。成侯邹忌恶田忌,使人操十金,卜于市。”
这个故事是个关于争权的故事。
齐国的成侯邹忌与田忌不和,有一天邹忌派人拿着十金招摇过市,找人占卜,自我介绍道:“我是田忌将军的臣属,如今将军三战三胜,名震天下,现在欲图大事,麻烦你占卜一下,看看吉凶如何?”
卜卦的人刚走,邹忌就派人逮捕了卖卜的人,并在齐王面前验证这番话。田忌无法解释清楚,于是率领私兵进攻齐都临淄,要求齐王交出邹忌,当面对质。
“。。。。。不克,出奔楚。”宗太后上了年岁,眼力不复从前,因此读的很慢。
“为齐立下赫赫战功的宗室大将田忌,最终却落得个出走楚国的下场。”
她轻飘飘叹了一口气,倏然抬眼看向宗政万:“兄长可知,哀家不解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