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后已服毒暴毙,回天无力。
一旁守卫自知失察,道,“杨太后将毒物藏在头发里,我等只检查了发钗,未敢动太后发肤,未。。。未曾察觉。”
事到如今,也怪不得他们。
谢玿检查了杨太后尸首,从其手中发觉一张字条,只简短数语,上曰,要谢玿领自己尸身回成周交差,却要将小皇帝送还吴越,否则身虽死,可令成周不得安宁。
谢玿心中一动,环伺一旁,发觉不对,道,“杨太后身边有几人伺候?”
事发突然,那守卫此时也才察觉不对,忙跪地道,“末将自知有罪,请将军责罚!”原来昨夜修整过后,杨太后照往常一样说要入林如厕,守卫不好跟着,而且这几日都未出事,想必也无妨。
杨太后去之时有两名侍婢跟着伺候,久去不回,守卫虽然急,但不好莽撞上前,只问话听得杨太后和侍婢还在,就安心了。
可忽然,主将说要急着赶路,十分匆忙,杨太后便急急忙忙从树林中出来,于昏暗天色中匆匆上车了,守卫却是也未曾发觉侍婢少了一人。
谢玿听罢,想起出发前杨太后的话语神情,心下沉吟。料想那侍婢必是溜走往吴越逃去了,如今已一天一夜,追还是要追的,但若追不上,也无甚干系。大约杨太后遗言中所挟之言“令成周不得安宁”,大意是让那侍婢给杨磊带去了话,“成周归德将军便是先前谋反未诛的谢玿”之类,这话若是公诸于天下,成周朝中必定人心涣散,赵元冲也会被曾受叛乱之苦的百姓唾弃,别有用心之人更会借机起事再掀波澜,若再有旁国帮衬搅扰,成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定会毁于一旦。乱战国破最伤民,百业尽废,赵元冲及无数肱骨这些年来的心血也算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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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让她逮到了一个好把柄。。。谢玿叹气罢,将那女子已半僵的双手合拢,盖上锦被。
虽然不知道当年她与杨磊经历了什么事,但谢玿能够感知,她活的很苦。前路渺茫,世事如不能愈合的伤疤,时时灼心,不能忘记不能释怀,本身心胸不过区区方寸之地,也装不了天下社稷,于是日复一日被禁锢在过往的仇恨憾事中,活着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最后拼上自己的性命给小皇帝换回一条生路,大约已是累极了吧。
随后,谢玿将那字条扔了,令大军继续赶路,收敛杨太后尸首带回益京。
陆余盛在她身旁自然也瞧见了那字条,又观她举止,半晌,不明所以,问道,“将军,杨太后遗言所说。。。不要紧么?”
谢玿摆摆手,道,“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不打紧。”
小皇帝终究是要带回益京的,她会写信令人好好照顾这孩子,但不能放他回吴越。杨致玉以为拿捏住了她与赵元冲的把柄,却千算万算未算到天意。
大约不久后,天地间,便再无“谢玿”。那把柄,虽好用,却无用。
那小皇帝虽年纪小,也是勇烈硬气的人,得知杨太后去了,咬着牙暗暗哭了一场,恨恨对谢玿说来日必要报此仇。
谢玿忍着头痛欲裂生生受了那小孩儿几记撕咬踢打,等他发泄够了,把他扔进马车,叫他想活命的话到了益京别到处说要报仇的话。
小皇帝看她的眼神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咬牙切齿道,你等着,朕肯定会好好活下来。
谢玿点头,转身走开,颅内如针刺刀剜,痛煞人也。
强忍着痛意熬过了半夜,又不痛了。就这样时痛时好捱着,大军总算入了成周关卡。
沿途稍作歇息补充物资,谢玿依旧叫大军加快脚程。
大雪已经停了,阳光扑地,格外明亮。
谢玿前日骑马,头痛未妨,一头从马上栽下来,吓坏了各副将,如今她委实是骑不得马了。
她从车内撩开一帘去看,不由满心欢喜。
多好的太阳,紫宸殿的楼台肯定早被崇禧打扫干净了,她可不喜欢冰冷冷的靠榻,而是最喜躺在赵元冲腰间,睡着不睡着都好,说话不说话都好,做什么不做什么都好,她知道他在身边,能瞧见能摸到,还有什么比这更知足。
陆余盛前几天看她形容憔悴的厉害,脸色竟有些灰气,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陪在车旁,此时见她面现红光,脸色比以往还要好些,不由心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