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俏心情复杂地看向沿侧春花,余光一瞧,少年竟还在后头。
她停下步子,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少年抱剑,嗤笑道:“跟着你?未免太自作多情。”
说着,他迈开三两步,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去,背影高挑,束起的头发左摇右晃,嚣张成猴子模样。
这身黛色衣衫穿在他身上,不如当块抹布。
阿俏只想快快下山,再别见着。
山脚有河,名如玉,乃灵河分支,细流涓涓。远远瞧见那一汪清水,阿俏松了口气,抱着包裹停下。
太阳已高挂,走了一个多时辰,累得受不住,她找了棵苍翠绿树树脚,坐在林荫下歇息。
眼前,蜂蝶飞舞,柳亸莺娇。
越往山脚,天气越热,沿如玉河走到尽头,再渡过环山灵河便是人间。
人间已入春,要想回合庄,还得花银两雇辆马车,否则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
面上拂来一阵柔水似的清风,奔波疲乏感涌来,阿俏靠着树越来越困,上下眼皮子直打架,不一会儿就在沁人花香中轻轻阖上眼。
刚要睡着,脑袋被从天降下的玩意儿狠狠挨了一下。
“嘶!”
春树繁茂枝丫,郁郁葱葱。遒劲横枝上,躺靠着某个黛衣少年。
——挨千刀的冤家,手还没收回去,正捏着两粒花果,笑得快癫起来。
阿俏终于火了,丢下包裹蹦起来,指着树头大骂:“你有病是不是?”
她还没见过这样招厌的人。
实在生气,她顾不得礼节与形象,一撸袖子拎起裙角就要爬上去干架,“好好的,你打我干嘛!”
少年没料到她竟发这样大的火,一时愣住,顿了顿,撇开眼,没好气道:“有蛇。”
阿俏也愣住,扶着树干回头,只见几步之处盘着一条浑身翠绿的竹叶青,三角蛇头高高扬起,正嘶嘶吐着信子。
这蛇不似从前见过的那样细长,身体肥胖,腹部鼓鼓囊囊,俨然是刚进过食,瘫在草堆里头晒太阳,不巧让人打搅了。
阿俏眉心一跳,心悬到嗓子眼,一动不敢动。
一人一蛇,你看我,我看你,仿佛下一秒就要彼此爱上。
对视间吹来一小阵风,草叶簌动,竹叶青突然弓起蛇身。
阿俏心脏猛烈地跳动,恨不得脚下生出两根弹簧,一跳将她送到树上去。
正绝望,头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响指,还没回过神,就见竹叶青一抖,飞也似的扭头,蹿没影了。
“你半点法术也不会?”少年在树丫上问。
阿俏欲说谢谢,抬头却发现他仍然矜骄地抬着下巴,不肯正眼瞧自己。
好容易生出点的好感转眼烟消云散,她把两袖放下,又拍拍裙身,重新坐下,阴阳怪气道:“师兄本领高超,我自然比不过。”
少年哼笑两声,伸直长腿,懒懒道:“你这模样,出去也是被邪祟吃了。”
好晦气恶毒的诅咒。
阿俏心底发毛,嘴上却倔得要命,不肯回头,“有劳您担心,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怕死。”
放屁,她怕,怕得要命。若可以,恨不得现在拔腿就往回跑,老死在小鸣山得了。
“真的吗?”少年睨她,“外头可不止邪祟,还有邪修,你也不怕吗?”
“……什么是邪修?”
“就是不干正事,专走歪门邪道的修士,”他低声道,“若遇上童男童女,就将他们逮去炼做童尸傀。而若是小有修为的修士,就杀人取丹,再剖尸荒野。至于像你这样,毫无修为又年轻漂亮的姑娘……”
阿俏有股不好的预感,“就怎么样?”
他啧嘴感叹,道:“有些邪修喜欢漂亮人皮,一定先将你杀掉,再放光血,剥皮抽筋,抹上蜡油,做成美女灯笼,挂在窗户上夜夜赏风。”
阿俏听完,几乎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