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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插曲（第3页）

方宜一躺便是几个小时，醒来已是下午，吕帛玉已经离开，只有方母一人在厨房里炖汤。

“妈。”方宜扶着腰在厨房门口唤了母亲一声。

方母回头，面色平静：“你去外面坐，汤就快好了。”

方宜在餐桌边坐下，不一会儿，方母便端着汤和小菜米饭出来了：“你午饭没吃肯定饿了吧，刚炖好的汤，多喝点。”

汤是排骨汤，炖得很入味，香气四溢，菜是两个蔬菜，炒得很素净。方宜吃着饭菜，心里温暖，母亲便是这样，只要自己回家就能吃上热饭热菜，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饭菜，都满溢着母亲对自己的爱。

“回来也不先打个电话告诉我，家里没什么菜，你想吃什么，我下午去买。”方母看着大快朵颐的方宜温柔地说着，突然想起方宜的特殊情况，眼里闪现担忧，“对了，你现在怀着孩子，口味有没有什么变化？”

方宜边嚼着嘴里的东西边思考母亲的问题，除了孕吐那段时间没什么胃口之外，自己最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嗜好，于是摇了摇头：“没有，妈做的什么都行。”

提到怀孕，方母又忍不住叹气：“你这孩子，结婚怀孕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跟我说一声，现在又突然离了婚跑回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分寸了？”

方宜知道，自己的人生向来循规蹈矩，读书的时候为了考上好的大学，埋头书本，不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交男朋友也不会打扮自己，进了大学又为了将来找到好的工作而拼命读书打工，积累经验，更没有时间和经历交男朋友了，这样的青春虽然乏味，却是自己为自己制定的计划。

会和高彦泽发生意外，实在是人生中最大的外遇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更是好像黄粱一梦，如今回想起来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跟母亲交代自己那段荒诞的婚姻，方宜原本想着撒个半真半假的谎话敷衍母亲，可是面对着母亲担忧心疼的眼神，想好的谎言此时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从小到大你一向要强，工作之后也是这个脾气，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会示弱，现在你挺着肚子跑回来，是那个男人对你不好还是你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知女莫若母，方宜庆幸自己没有对母亲说谎，再完美的谎话在母亲面前大概也是不堪一击的。

“他很好。”方宜轻轻摇头，“只是我们不该在一起。”

“他……家里反对？”对家庭的压力方母心有余悸，自己年轻时会和吕帛玉分开正是因为自己没有背景的出生。

方宜再次摇头，想起有些跳脱的高母，心里不禁愧疚：“因为我们不相爱，不小心有了孩子所以决定结婚，可是结婚之后发觉两个人完全没办法相爱，所以离婚了。”方宜还是说谎了，不想再回忆起那段过去，所以干脆深深地埋藏。

“那你何必这么伤心？”方母默默女儿的头发，擦掉连方宜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落下的泪水，“傻孩子，不爱的话，何必伤心？”

方宜眨眨眼不敢看母亲，高彦泽，她爱上他了吗？

除了对那段婚姻和孩子的父亲避而不谈之外，方宜把辞掉工作并且想在孩子出生后去其他城市生活的打算都告诉了母亲，方母没有反对，笑着说以后就要跟着方宜一起，替她带孩子了。

方宜安心在家住下，每日有母亲细心照顾，加之自己刻意遗忘，便不再想起和高彦泽相关的事情，发生在T市的过去，只权当一场迷梦。

吕帛玉每日都会前来，没有特意再说要接两人回吕家的话，只是像个追求心上人的毛头小子一般，对母女两人大为殷勤。后来方宜才知道，自己回家那日，刚好是吕帛玉来找方母满一个月的日子。一个月前，吕帛玉找到方母，得知她仍是单身之后便希望她能够与自己重修旧好。

方母初时拒绝，但吕帛玉坚持，很快就知道了两人还有一个女儿的事情，从邻居口中或多或少得知心爱之人与自己分离后的艰辛之时，吕帛玉更加坚定了要追回爱人的决定，于是做好在镇上唯一一家旅馆里长居的准备，吕帛玉每日早上来找方母，晚上再回旅馆，为的就是挽回方母的心。

方宜觉得有趣，也有些触动，对父母的感情之事不发表任何意见，冷眼旁观似地看着国际知名的大画家天天往自己家的小窄楼里跑。

时间久了，方宜也渐渐看出来，母亲对父亲的态度其实早已松动，虽然嘴上一直没有答应父亲，但心里其实已经同意，毕竟那可是自己最初的恋人，只是碍于自己的态度才一直没有说明，那日自己对亲生父亲说了那么一番严苛的话，母亲还是顾忌着的吧。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父亲相处融洽，但是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缺失的父爱，方宜觉得试着接受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天方宜午睡醒来，没想竟已夕阳西下，橙黄的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绮丽美妙。托着肚子下楼，想着母亲今晚不知做了什么美食，却发觉客厅里传来似有若无的哼歌声。

方宜好奇，轻手轻脚走到楼梯口向客厅里看去——没有开灯的客厅里光线不算明亮，只有夕阳的橙光踱着淡淡色彩，父亲搂着母亲的腰，母亲的手带着父亲的肩上，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在小小的客厅里踩着细碎的舞步。

父亲的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悠扬低沉，带着浓浓的复古气息，让人怀念且眷恋。母亲的下巴轻轻抵在父亲肩上，脸上一片柔和，眼神迷离却幸福。

方宜看着，默默流下眼泪。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母亲心里有人，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也从来没有放下过他，那样冗长隐忍的爱她不懂，可今天她似乎能够明白几分，那是母亲的坚持，母亲的幸福，母亲的爱。

该是时候告诉母亲，告诉母亲身为女儿的自己所希望的，只有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