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诏静静听着林昊焱说着林家事,照这样说,林菀书是早早就没了,不该是冯依依的母亲。
他记得,冯依依的娘是在她七八岁时病故。可有一点就很巧,冯依依的娘,名字就叫林菀娘。
这边,林昊焱没发现娄诏神情的异样,兀自说着“祖父在时,没人敢提小姑姑。就是这几年,老太君是越发思念,将那画像宝贝的收着。”
“是在祖宅那边修养?”娄诏问了声。
“好像不是,”林昊焱摇头,“人没了之后,家里就没再提起。”
娄诏心中思忖,眸光沉下“看得出老太君很思念,将那副画如此珍惜。”
“小姑姑是老太君唯一的女儿,怎么能不疼?”林昊焱笑笑,“有一回,我就听见老太君同祖父争吵,说什么认回小姑姑的孩子?小姑姑未嫁人,大抵是我听岔了。”
娄诏没再问,捞起一本书看。
“你对我家事如此感兴趣,是想通了?”林昊焱一扫脸上阴郁,笑着问。
娄诏语气淡淡,眼皮不抬“公务繁忙,世子请便。”
林昊焱笑容僵在脸上,书册敲着掌心“成,下官告退。”
书房静了,娄诏放下书,起身到角落的箱子前。
手指捏住扣紧的铜锁,一把钥匙打开。箱盖掀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一卷卷画轴。
娄诏捡起其中一卷,手下摩挲两下“辛城,其实并不远。”
还未到五月,京城已经进入夏日,日光炎热。
一艘大大的官船驶离军营的渡头,沿着运河往南。
高高桅杆顶端,悬着一面墨青色旌旗,上头一个大大的红色“娄”字。
晏帝下旨,运河造福百姓,沿岸商贸发达,民生富庶,故御批运河南扩,潜中书侍郎娄诏,前去监察督办。
官船稳稳前进,娄诏立于船头,身子挺拔,衣袍翩然。
清顺手里端着托盘,轻步走到人身后“大人,茶。”
娄诏伸手接过,茶盏托在手掌心。
“魏州老夫人问,要不要回家?”清顺问。
“停下看看。”娄诏道,想想当年,也就是回乡报喜,再未回过魏州。
如此船行了五日,停靠在魏州码头。
娄诏站在岸边许久,水中芦苇高长,人站进去,遮挡的严严实实。
当初冯依依就是站在此处,提出和离。
娄诏知道,当时的冯依依应该心中有他,不然不会留在魏州那么久。只是他并不珍惜,一直认为她就攥在他手中,根本不会离去。
收拾好,一行车队浩浩荡荡进了魏州。
娄家祖宅还是原先样子,只是这次热闹非常。
以前不怎么走动的族人,纷纷提着礼物前来,前厅塞得满满当当。
娄诏无意应酬,便全交由娄泉出面打理。他自己在花厅,和娄夫人说话。
“你二弟差不多入秋就会定下,是曹家大姑娘。”娄夫人还是往昔般慈祥,说话轻和,只鬓间也生出银丝。
娄诏坐在下手处,端着温热茶盏,低眸,也就看到碗中舒展开的翠绿叶片“那也不错。”
“不错。”娄夫人点头,打量着大儿子,“都两年多了,你不为自己打算下,真想一个人就这般?”
“娘,我自己会处理。”娄诏道。
在娄夫人面前,娄诏收敛了身上疏离冷淡,连话语也松缓开。
娄夫人轻叹一声“我知道你有主意。当年入赘冯家之事,你心中是否对我有怨?”
“不曾,”娄诏扣上茶盖,“我知道娘是怕我走上一条不归路。”
“你知道?”娄夫人摇头,“我本以为,你若心里有了挂记的人,会在意她。便会放下过往,不去那龙潭虎穴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