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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碛硬着头皮把易萧还有宗杭的事说了。丁长盛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几次差点按捺不住，终究还是压下，先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末了，脑子里像填满了糨糊：&ldo;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rdo;丁碛只好又解释了一遍：&ldo;因为没证据，而且一直没亲眼看到易萧，所以我想等确认之后再跟您提……干爹，易萧当时也在鄱阳湖，姜孝广和姜骏下水了之后就失踪了，会不会是她干的啊?&rdo;丁长盛已经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了：&ldo;死了……又活，你到底有没有把人杀死啊?会不会他们沉湖的时候，其实还没死透?&rdo;丁碛沉默了一下：&ldo;干爹，我还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rdo;也是，丁长盛觉得自己是急糊涂了。他坐在椅子上，右手手指痉挛似地持续敲打大理石桌面，嘴里喃喃不休：&ldo;死了又活，死人怎么会活过来呢，它们来了，死尸就是度亡舟，死人在水里睁眼……死了又活……&rdo;前面的话都还正常，后头的怎么听怎么觉得神神叨叨的，丁碛莫名其妙，正想开口问，丁长盛手上的动作蓦地一僵，几根手指头还保持着欲敲而未敲的动作。屋里安静得有点瘆人，里屋吸地的声音沉闷到似乎永无止歇。丁碛试探性地叫了声：&ldo;干爹?&rdo;丁长盛这才回过神来，再开口时，脸上镀一层灰白：&ldo;窑厂……当时，那些发疯的人，我让人记他们说的话，都是疯话，又看不懂，就没当回事……不对，有本册子，你要拿回来，黑色，你去拿，不行，我跟你一起去!&rdo;他双手撑住桌面，想站起来，腿一软，又跌坐在椅子上。死而复活。活了的那个，不是易萧。皮卡车只把人送进县城。易飒找了家小旅馆，撂下乌鬼，从水鬼袋里捡了几样紧要的物件装包，就带着宗杭开摩托车上路了。越往乡下走，越是没交规限制，她把车子开得飞起，车屁股后头一直黄尘飘滚，坐个摩托车，愣是把宗杭坐出了晕机的感觉。快到窑厂所在的庄子时，易飒停了车，把摩托车藏进小树林里，砍了些绿叶繁茂的树枝遮上‐‐不知道窑厂有没有人留守，摩托车响动太大，轰隆隆开进去，难免惹人注意。两人依着丁玉蝶发来的地图，小心翼翼溜进了庄子。走了半天，庄子里静悄悄的，连个鸡鸣狗叫都没一声，院落的围墙都低矮，踮着脚探头往里看，大小门扇都上了锁，外门上贴着的大红对联也早褪成了淡粉色，掀起了纸角，在风里嚓嚓摆弄着。宗杭伸长了脑袋，警惕地左看右看，还时不时看高处的房沿，易飒觉得奇怪，问起时，他说：&ldo;我在找有没有摄像头。&rdo;还摄像头，整得跟进了什么高精尖的秘密基地似的，易飒觉得依丁长盛的性子，不会做得这么招摇：庄上的人是迁进城了，但指不定人家念旧，隔三岔五还要回老宅看看，他布个控，不至于布到别人家房沿上那么嚣张。庄子不大，窑厂很显眼，因为有个高耸的烟囱。走近了看，大铁栏门上挂了锁，前排是工人房，后排是一孔一孔的巨大烧砖窑，空地上堆了很多废料砖，角落处有歪斜的板车，也有落满灰尘、缝隙里都往外长野草的拖拉机，一个废弃的窑厂该有的样子，它都有。两人翻过铁栏。仔细听，有哗啦啦码牌声。易飒示意宗杭待着别动，自己猫着腰挨着墙根，一路走到发出声响的那扇窗户下，屏住了呼吸慢慢探头……屋里四个男人，有老有少，正围着一张桌子打麻将，落地的风扇在边上呼呼响，角落的脸盆里盛满了水，浸了个西瓜。一个斜叼了烟的中年男人放牌：&ldo;二饼!&rdo;又催边上的秃头：&ldo;你快哇!&rdo;秃头却有点举棋不定：&ldo;我定顿定顿。&rdo;中年男人不耐烦：&ldo;麻球烦!&rdo;顿了顿又发脾气：&ldo;我也闹不机密了，别人都走了，还不叫我们走，这里又么甚事，又么人来，天天瞪眼，戳火!&rdo;对面的三角眼劝他：&ldo;多省心啊，出牌出牌，有福你都不会享。&rdo;剩下那个敦实的也劝：&ldo;也待不了几天了，快了快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