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兄。”
他的思绪忽然被舒白打断,顺着舒白所指望去,见桃林深处有人乘着赤豹,怀抱文狸缓缓而来,一袭如雪的深衣,乌墨似的长发,肌肤如冰雪,绰约如处子,唇齿含笑,眉眼清寂。
谢瑾宸恭敬地向他作揖,“雪青兄长。”
乔雪青莞尔,“古刹开满了桃花,便知道你们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几日不见,他眉宇见的清寂愈发的浓烈了,纵是微笑也掩盖不住。谢瑾宸凝视着他问,“雪青兄长知道我们进了桃花古刹?”
“你们的伤无碍了吧?”乔雪青关切地问,得到肯定地回答,对解释道,“你带着我的雪瑶花,我自然能感知你在哪里。”
舒白插话道:“多亏了公子的花,否则我们哪里出得来?”用胳膊碰碰谢瑾宸,“还不把那副画给他?”
谢瑾宸迟疑了下,将画递过去。
乔雪青疑惑地接过,“是什么画?”
舒白见谢瑾宸不吭声,快嘴快舌地道:“是沬邑古国国君凤辞的画像,他特意去山洞找给你的,抱歉被我的血弄污了。”
乔雪青微微动容,深深地望着谢瑾宸道:“怎么就去了?也不怕危险?”完全一幅兄长对弟弟的关怀与责备,丝毫未见对画的爱重。
这倒奇怪了,不是说他等凤辞等了十五年么?舒白正暗自琢磨着,听谢瑾宸问,“兄长可知这画上是哪位国君?”
乔雪青神色恭敬地道:“这是亭挽陛下。”
亭挽这个名字,谢瑾宸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莫名就觉得有种沧桑久远的味道。
舒白疑问,“原来你知道他不是凤辞?可你眼睛看不见是怎么知道的?”
“这画便是雪青兄长所画的。”乔雪青的笔法他很熟悉,大哥的书房里挂着他的画。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乔雪青,“想来洞里所有的画都是雪青兄长画的,可是他们为什么都闭着眼睛?”
乔雪青叹息,“既然看不见,为何要睁眼?”
谢瑾宸追问,“为何会看不见?”一人看不见就罢了,为何所有人都看不见?还是这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
乔雪青笑意凉薄,“山河沦陷,痛失所爱。如果这双眼睛无法看见自己最心爱的人,那么留着它还有何用?不如以此来凭吊故国。”
谢瑾宸哑然。
看不见所爱的人,便宁愿不看么?山鬼一族是崇尚自然,以爱为名,他们可以为所爱付出所有,何况一双眼睛?
乔雪青敛起表情,恢复温和之态,“雪瑶花毕竟只是伤药,不能管饱,我给你们带了些花糕过来,你们将就用些吧。”
“太好了!乔公子真是太善解人意!”接过花糕喜滋滋地吃起来,“谢兄你也吃啊,赶紧吃!”
谢瑾宸没理他,客气地对乔雪青道:“有劳雪青兄长了。”
乔雪青淡淡地道:“哪里的话。”
舒白猛塞了几口,觉得有点干了,念叨着,“要是有点酒就再好不过了。”
乔雪青还真从衣袖里拿出壶酒来,对谢瑾宸道:“这是花酿,味道很清淡,我记得你喝不得烈酒,这酒倒是无妨。”
舒白接过酒壶毫不客气地大喝了口,而后撸着袖子一擦嘴角,“他喝不得烈酒?开玩笑吧?他喝我的冻醪都跟喝凉水似的。”
冻醪是北地烈酒,入口如火烧,后劲十足。
乔雪青黯黯道:“原来你已经能喝酒了么?是了,都已经十五年了啊,只有我还停留在过往之中,无法自拔。”
谢瑾宸望着他的神色,心里抽痛,蹲在他膝边柔声道:“我心里总是记挂着兄长的花酿,这些年也未曾忘记。兄长若还有,多赠我些,我带回越郡去给大哥尝尝,他必然也想念的紧。”
“我已经为你备下了。”
“多谢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