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的武林人士都有一个期待,那就是由夜来完结自己的记录,由他来为自己的人生盖棺定论。
每年的盟会,夜都会在听完同门的诉职后,再从中提取一些实用的笔录手法和技巧。
“想要取得对方的信任,首要的一点就是,你不能对他一无所知。在出发之前,你必须做好必要的案头工作。”
“记住,任何时候都要学习,哪怕一天花一刻钟的时间,看书,或是听听同门的意见。”
“在直接的方式不奏效时,你得学会迂回。”
“前几天,我听了一个故事,觉得挺有意思。一个小孩子要把重物搬到桌上,但用尽办法都搬不上去。于是他对父亲说:‘我已经尽力了。’父亲回答说,‘你错了,你并没有尽力,因为,你还没有请我帮忙。’
“所以,请记住,你在做任务时,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有我们整个团队做后盾。当你发现有些难关单凭自己无法度过,一定要及时汇报,由我们负责的护盟人统一调配,借助我们整个团队的力量来完成任务。”
…………
在此以前,青二十七一直以为身为笔录人,只需要有真实记录的诚意和过硬的文字功底就够了,但是这几个月来的不顺,让她开始反思自己直捅捅的思维方式。
于是,在陆听寒事件中,青二十七及时和负责本区的护盟者通报,并得到了一个有效的信息:彭法和许俊正在遍寻陆听寒而不遇。
青二十七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他们,并达成了协议:她帮他们找到陆听寒,他们替她隐瞒身份,接近陆听寒。
她,去而复返!
三月暮春,三位不速之客在野外孤店飞身下马。
许俊还不等站稳,便要上前招呼陆听寒,彭法忙将他一把拉住。
许俊莫明其妙,虽不解其意,倒也不敢造次。
彭法肃立一旁,静待陆听寒一曲终了,方才抱拳道:“陆公子,小的这厢有礼了。”
陆听寒见他谦逊有礼,便回了一礼,眼中尽是疑问。
彭法哈哈一笑:“人人都知道,陆公子前日在韩府寿宴慷慨陈词、轻松击退史珂琅。但我却知道,陆公子来头不小,乃是放翁的子侄、半袖的门人。”
此话一出,陆听寒一惊,青二十七也觉得诧异。
原来他一会身居庙堂、一会人在江湖,再加上行踪不定,又从不说自己的门派,难怪少人知其底细。
——半袖门并非以武功授徒为系,所有门人,均因某种原因为门主收留,彼此间互为照应,因而只要门主愿意,什么人都可能是半袖门人。
至于他的武功,则在江湖中无迹可考,或为家传绝学。
即便此次他现身韩府,恐怕依然没多少人会将陆游后辈陆翰林和半袖门人陆听寒这两个身份连在一起。
彭法知悉,必有其过人的消息来源。
陆听寒道:“不错,诚如你所言,我正是放翁子侄、半袖门人。听寒乃是某少年时为自己所取的别号,行走江湖时便用作名字。但不知阁下是?”
彭法既知根底,他也无意再瞒。
许俊在一边憋了半天,终于等到可以说话的时候,抢着道:“这位是是东路招抚使郭倪帐中法曹彭法。我许俊不成材,江浙草莽都叫一声‘蛮豹’的便是。这位兄弟是……”
他本是憨直人,不擅扯谎,一下便卡了壳。
还好彭法接过话头:“这位盛余然盛兄弟也是位热血之人,正欲投奔毕将军报效国家,正好我二人也要前往两淮,于是便结伴同行。”
青二十七暗道一声惭愧,向陆听寒一抱拳。
他回礼,一双星眸却将青二十七一阵打量。
青二十七生怕有甚破绽让他看出,背上的肌肤都绷得紧紧的。
所幸好好一声柔语解开僵局:“你们四个大男人,可是打算在外头寒暄到天黑?”
厨房有米有菜有肉,好好备下一桌酒菜,盈盈巧笑伺立一旁。
彭法笑道:“有美相伴,陆公子真是好福气。”
好好一张脸儿顿时红了起来:“婢子不美,婢子能见着各位英雄,那才是好福气呢!”
说罢,随便找了个理由闪避了,像是在害羞,实际上却是不愿打扰陆听寒与人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