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推辞,可却架不住我硬拉扯着。随我到饭厅吃了顿便餐后,我才让人开车送她回去。
饭后我和小六子俩商量了很久,还是决定让护卫连这边加强公寓的安全措施。所有的陌生人前来,一律告之我们还未回来。
刚刚回来,两个孩子还是喜欢黏着我,想我和一起睡。我一边一个护着他们,给他们讲了一些小时候的故事。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徐嬷嬷。福公过世以后,她那时候便好像精神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很想念她给我做的各类点心,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看着两个孩子睡熟的面容,我的心突然变得好软好软。那时候,徐嬷嬷总是会哄着我睡着以后才到外间搭铺。她也一定是经常看到我这样睡得香甜的样子吧。
又想到了远在香港的赵弘。那孩子打一生下来,就没有跟我睡过一次。见到我也总是恭敬有礼,少了那么几分的亲昵。就跟……就跟我和母亲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一样。
生恩不如养恩大,跟着谁长大的,毕竟感情也要深上一些。即便知道,那不是亲生的母亲,也会比对待亲生母亲要亲切许多。
也许年纪越大,越是喜欢回忆一些从前的事情吧。以前的我,无忧无虑,总觉得上面有人撑着顶着的。当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一个离开,才会突然发觉,身后再也没有可以让我撒娇耍赖的人了。
“夫人,这是今天的报纸。”佣人将报纸送到餐桌前,我瞪了一眼将面包撕得到处都是的赵欢,“好好吃饭。”
赵欢对我做了个鬼脸,又把前面的鸡蛋放到赵睿的盘中,“二哥,你替我吃吧,我吃不下了。”
赵睿虽然皱着眉头,但是却也默不作声地将赵欢放到他盘子里的鸡蛋吃了下去。
我翻开报纸,却是被头版上的巨幅相片和标题惊的心中五味陈杂。
‘满洲国’在长春正式成立,国号大同,改长春为‘新京’。
抖开了报纸,我仔细看起了里面的内容。溥仪这是要做什么?这时候在东北建立什么‘满洲国’,岂不是给了日本人最好的借口和理由来霸占东北?
连张大帅那样的人物,都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他又有什么能待能和日本人‘合作’?如此下去,他只能成为日本人的傀儡,让他们的非法侵占东北,变成了光冕堂皇的‘扶持’。
虽然他是想着‘复辟’大清国,但是这样的想法,无疑已经成了痴人说梦的笑话了。时局如此,趋势如此,谁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更不能再允许谁来称皇称帝。
这‘满洲国’,已不是大清国庇护之下,而是日本人手心里的肥肉。我不由为身处东北的三千万父老而感到深深的忧虑。
赵正南一直未能回家,只是隔三差五的让人捎来消息。我知道,现在虽然暂时停战,但是还依旧和日军成对峙之态,稍有不慎,便能再次触发两军开战。他驻守前线,自然是脱不开身的。
国府已经动员各国开始大力调停,所以在法租界这边,也逐渐恢复了常态。但人们心中的恐慌,日军一日未能罢战,便一日不会停歇。
双方的谈判一直持续着,一直到四月末的时候,虹口公园爆炸案,让双方的情绪再次紧张了起来。
日本军政要人决定借二十九日,庆祝‘天长节’(昭和天皇生日)的机会,在虹口公园举行‘淞沪战争祝捷大会’。
可恰就是这时候,尹奉吉冲出人群,在距主席台数米处,将水壶炸弹准确地投掷在日军总司令白川义则、日本驻沪留民团行政委员长河端贞次等脚下。
日军上海占领军总司令白川义则被炸死,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被炸断一腿。
爆炸发生后,尹奉吉立即被捕。紧接着,日军便是对居住在法租界的韩国侨民开始进行报复。
幸而没有查出什么中国人参与在内的证据,所以日本人最终只能将矛头对向了韩国人。最终在五月初的时候,中日双方在英、美、法、意各国调停之下签署《淞沪停战协定》。
此后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赵正南才回到家中。事隔三个多月的战事,终于宣告结束了。
“小蓉。”
我在楼上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立刻跑了下去。看到一脸憔悴,眼帘下透着青黑的赵正南,眼泪顿时就止不住了。
“你没事吗?你还好吗?”我紧紧地抱着他,眼睛酸酸的。
他单手将我搂住,“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啊?”
我缓了口气,退后一步,细细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除了瘦黑一些,倒是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
他用手来擦我脸上的泪水,“这几个月,你辛苦了。孩子们还好吗?”
我点点头,“孩子们在午睡,你先去洗个澡,我给你准备吃的去。这段时间你在军中,一定没有什么好东西吃吧。”
赵正南将帽子脱给我,“你这么一说啊,我倒还真饿了。打仗的时候,谁还讲究吃啊喝啊的,能管个饱就不错了。”
我忙推着他去洗澡,然后亲自去厨房吩咐准备一些他喜欢的饭菜。
他下楼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家居的便服,胡子也打理干净了,人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小蓉,这几天日本人在法租界到处搜查韩国人,咱们家没事吧?我打算再加派一个排过来。”说着,他又扒拉了一大口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