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要你提醒,早晒过了,床单也换了。&rdo;关母瞥着女儿,也没逮着期中考的成绩不放,唠叨别的事,&ldo;你的呢子大衣和毛衣我给你找出来了,记得自己放到袋子里,明天带回学校。&rdo;
芝芝胡乱点头:&ldo;噢。&rdo;
&ldo;学校里牛奶还有没有?&rdo;关父问,&ldo;天冷了,要不买奶粉吧,下了晚自习回去喝杯热的,也好睡觉。&rdo;
关母补充:&ldo;买那种一小袋一小袋的,方便,省得受潮。&rdo;
这下芝芝彻底回过了神:&ldo;知道了,我这次回去就买。&rdo;
她在面馆里吃了饭,和父母告别,独自回到家里赶作业。高二少了一门课,作业却不减反增,实验班作为重点培育对象,已经开始撸一部分的高考模拟题了。
好在沮丧归沮丧,芝芝基本的自制力还在,简单洗漱后就趴在桌前赶作业。
写完数学,编了一篇周记,就是晚上十点钟了。
冬天即将到来,父母将关门的时间提前到了九点半,这会儿刚刚到家,客厅里一阵响动。
咔嚓。卧室的锁动了动,没打开。
芝芝飞快检查了遍自己的课桌,没什么奇怪的东西才去开门:&ldo;爸?&rdo;
关父不太喜欢女儿锁门,但孩子大了要独立空间,他们也没办法。他走进女儿屋里,瞅了眼她的书桌:&ldo;做作业?&rdo;
芝芝&ldo;嗯&rdo;了声。
关父拉开她的椅子,坐下说:&ldo;爸有点事想和你说。&rdo;
卧室很小,只堪堪塞进了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和书桌。芝芝只好坐到床上,奇怪地问:&ldo;啥事?&rdo;
&ldo;关于你的期中考试。&rdo;关父大概酝酿了一路,说得很顺溜,&ldo;你有没有分析过,自己是哪里丢了分?&rdo;
芝芝头皮发麻。她之前的高中生涯,最怕的就是她爸和她分析考试成绩。这种一对一的会谈绝对是噩梦,好不容易靠着努力学习,一路高歌刷新名次,摆脱了一年的谈话,没想到高二卷土重来。
&ldo;有几道题没做出来。&rdo;搁在往常,芝芝还镇定些,今天心态失衡,瞬间被打回原形,又有了以前战战兢兢的畏惧感。
关父的态度却很和蔼:&ldo;是大意了,还是不会?&rdo;
&ldo;都有吧。&rdo;
&ldo;那也很正常。&rdo;关父看着郁郁寡欢的女儿,正色道,&ldo;每次考试的难度不一样,有的时候你考得好一点,有的时候考得差一点,爸爸妈妈都不会怪你的。人都有粗心大意的时候,这没什么。&rdo;
芝芝愣住了。
关父又道:&ldo;我和你妈都知道你现在比以前用功多了,但你在努力,别人也一样在努力。这次你考得没有人家好,不要紧,找出原因,下次不要再犯就行了,你不断改正,等到高考的时候,你就能避免很多错误,考出一个考成绩。&rdo;
芝芝沉默。
她爸说得有道理,但她并不纯粹是因为成绩而难过。
&ldo;你现在跌个跟头,是好事。&rdo;关父语重心长地说,&ldo;从高一到现在,你太顺利了,名次一直往上走,你是不是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关知之,我和你说,你在的是市里最好的学校,你的同学,是全市最厉害的同学,人家不比你差。&rdo;
人家不比我差,可我二十六岁了,加上回来的一年,二十七岁了。芝芝在心里呐喊,却没办法说出真相。
也许父母和子女间真的有特殊的联系。关父不知女儿心事,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甘与不服,斟字酌句地说:&ldo;以前呢,我和你妈都怕你不够用功,读不出书,重复我们的老路,可现在呢,我们又怕你太要强了‐‐芝芝啊,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就好像爸爸一样。&rdo;
芝芝讶异,不晓得她爸是什么意思。
&ldo;爸爸有时候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rdo;关父叹气,喃喃说,&ldo;我四十几岁的人了,什么也没挣下来。你别看家明家和我们家差不多,但你庄叔叔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要不是……肯定比我们家好得多。&rdo;
灯光下,这个平凡的四十多岁男人语气平静,却无端带着辛酸。
他说:&ldo;爸爸以前不甘心,想学人家做生意,可是被人骗了钱‐‐那个时候你还小,可能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我才晓得,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同样的机会摆在那里,别人做得到,我不一定做得到。&rdo;
芝芝怔忪。
&ldo;所以爸爸就死心,不做生意了,和你妈开始出摊。&rdo;关父简简单单带过自己下岗到再创业的十年多时间,&ldo;现在我们家的日子也好过一点了。&rdo;
&ldo;爸‐‐&rdo;芝芝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关父深深吸了口气,说道:&ldo;我和你妈希望你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但是不要求你必须考第一,什么都做到最好。只要你努力了,就行了。现在才高二,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这次的失败,我们就当它是个考验,让你发现了自己还不懂的地方,只要你把不懂的弄懂了,就算成功,明白吗?&rdo;
他不像庄鸣晖是大专毕业生,只有初中文化,说不出花团锦簇的长篇大论,用词朴素简单,可其中的道理,却让芝芝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