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姜茶有驱寒暖身的功效,对热症颇有益处,殿下不妨饮下。&rdo;沈云朝望了一眼桌上的姜茶说道。雅风眼明手快,立即将那姜茶端过来:&ldo;连沈大人都这般说了,殿下就先将它喝了吧。&rdo;
楚南无奈,只得接过来憋着气一口饮下,峥嵘瞧见他那样子,不禁哑然失笑,到底还是年幼,生病喝碗姜茶都跟喝苦药似的。沈云朝脸上露出笑意,拱手行礼道:&ldo;那臣就先告辞了,稍后再将药送来。&rdo;
峥嵘看见木棉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样,那浮在眼里的心思简直藏也藏不住,峥嵘摇摇头,替她将话说出来:&ldo;御医院离揽星殿也有些路程,便不劳烦沈大人了,木棉,你随沈大人回御医院一趟,将药取回来。&rdo;
木棉整个人都鲜活明亮起来,那绽开的脸上的笑容似春日暖阳般灿烂,欢欢喜喜地应道:&ldo;我知道了,姐姐。&rdo;
&ldo;那就有劳木棉姑娘随我走一趟了。&rdo;沈云朝对她一笑道。
辞别楚南后,他们一同离开揽星殿,木棉走在沈云朝旁边,闻到他身上特有的药材气味,清苦中带着淡雅的香气,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心口呯呯直跳着,才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说道:&ldo;沈大人,皇上有没有太子之事责罚于你?&rdo;
☆、第一百八十五章永宁宫吊唁
在永宁宫发生的种种,对沈云朝来说是一座永远值得铭记的警钟,而且在今后,还要时时在他心底敲响。他必须要记住这王权斗争的惨烈,记住面对生命逝去时的无力,记住他身为医者却做不到救死扶伤的悲观。他会把过程详细记录在御医院的档案里,并在以后引以为戒,就算将来他没有资格、没有能力去阻止同样的悲剧发生,至少现在还可以做到防患于未然。
木棉见他面色沉重,久久没有回答,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说道:&ldo;沈大人,你别误会,我不是在打听你的事,我只是……只是随口问问罢了。&rdo;这个理由找得实在蹩脚,因为木棉确实想知道更多关于沈云朝的事,想知道宣远帝有没有为难他,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所以这句话说完,她的脸就更红了。
&ldo;木棉姑娘多虑了,我刚才是在想楚南殿下药方的事。&rdo;沈云朝不着痕迹的将这个话题带过去,&ldo;从脉像来看,楚南殿下的体质较弱,等天气转暖之后,可适量活动,对楚南殿下的身体会大有益处。&rdo;
&ldo;好,等我回去就告诉姐姐。&rdo;见他没有生气,木棉也松了口气。从御医院取回来药后,木棉拿到小厨房煎熬,直至满罐水的熬成一碗浓汤,木棉才端去殿里。那涩苦的气味远比姜茶要刺鼻的多,楚南只喝了一口便觉得口舌都麻了,正欲放下,抬眼见到峥嵘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薄唇微抿,把心一横,闭着眼尽数都灌了进去。
雅风端上来一碟蜜饯,说道:&ldo;殿下吃些果子压压味吧。&rdo;
楚南伸手去取了一枚塞进嘴里,只觉得浑身乏力的很,倦意一阵一阵袭来,峥嵘上前柔声说道:&ldo;殿下刚服了药,先去歇息着吧。&rdo;
&ldo;时间还早,不碍事的。&rdo;楚南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
&ldo;任何事都不及身体重要,等殿下康复之后,便可以尽情去做想做的事了。&rdo;峥嵘的声音虽然温柔,却透出不容拒绝的坚持。楚南一怔,望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就着雅风的手站起来往内室走去。
木棉眨眨眼睛,有些疑惑的问:&ldo;姐姐,你对殿下好像比过去严厉了许多。&rdo;
&ldo;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rdo;峥嵘望着窗外,神情凝重地说。
&ldo;啊?姐姐在说什么?&rdo;木棉没有听明白。
太子病殁,前朝与后宫都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雨,鸿书已经传往大蜀,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峥嵘就不会再犹豫,她选择了这条路,更加有责任陪伴楚南继续走下去。
虽然峥嵘什么都没有说,但木棉毕竟是从小跟她一块长大的人,见到她神色变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她说道:&ldo;姐姐,我是个粗人,有很多事不懂也不会做,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姐姐站在一起,谁都不能分开我们!&rdo;
峥嵘不想让她担心,玩笑地说道:&ldo;俗话说女大不中留,只怕你的心啊早就不在揽星殿里。&rdo;
&ldo;不管姐姐信不信,反正在我心里,只有姐姐才是最重要的人!&rdo;木棉一脸信誓旦旦的表情。峥嵘心头涌起一股暖意,拍了拍她的手道:&ldo;好了,别想这么多了,眼下咱们第一桩要做的事便是照顾好殿下。&rdo;
敲门声响起,木棉上去把殿门打开,罗祥站在殿外往里头瞧了一眼,问道:&ldo;姑娘,殿下可在殿里?&rdo;
&ldo;方才去睡下了,是有事要禀报吗?&rdo;峥嵘问。
&ldo;刚刚内务府来人了,让各宫质子在明日辰时三刻前往永宁宫吊唁太子,满公公的意思是让姑娘帮着殿下准备一下,明日别误了时候。&rdo;罗祥压低声音说,生怕惊忧了内室里的楚南。峥嵘微微一惊,木棉已先不服气地说道:&ldo;咱们殿下都还发着热呢,这来来回回折腾,要是病情加重了那怎么办!&rdo;
&ldo;既然是内务府差人来传的消息,恐怕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满公公已经应承下了。&rdo;罗祥为难地说。
木棉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但她心疼楚南,还是忍不住抱怨道:&ldo;恁个什么都先考虑到自己,反正事情也不能改变了,晚两天也不会怎么样。&rdo;
罗祥脾气好,挨了这一通没头没脑的抱怨也还是巴巴赔着笑,峥嵘轻斥道:&ldo;死者为大,你这话若叫外头的人听了去,便是大不敬之罪。&rdo;
&ldo;我也是心疼殿下嘛!&rdo;木棉小声嘟哝了一句。
&ldo;罗公公,你去向满公公说一声,明早我自会陪殿下前去永宁这中,让满公公放心便是。&rdo;峥嵘说道。罗祥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木棉忧心冲冲地问:&ldo;姐姐,皇宫里规矩这么多,吊唁太子是不是也要三跪九叩啊?殿下现在身体这样虚弱,能捱得住吗?&rdo;
&ldo;捱不捱得住都要走这一趟,这是能抱怨的事吗?&rdo;峥嵘皱着眉头,神情里带着责备,&ldo;木棉,你方才说得那些若是叫旁人听去,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现下宫中人人自危,你即便再担心殿下,也不该在人前这般口无遮拦,祸事倘若闯下,头一个被连累的就是楚南殿下呀!&rdo;
&ldo;姐姐,你别生气嘛,我也就是瞧着这儿只有我们几个人,才敢那样子说的,要是有外人在场,便是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说出口!&rdo;木棉晃着峥嵘的胳膊,满脸讨好的笑容,&ldo;姐姐,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rdo;
峥嵘无奈地摇摇头:&ldo;往后不许再这样说话了。&rdo;
&ldo;我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rdo;木棉指天发誓,见到峥嵘脸色稍缓,这颗心才定下来。她的话虽然不妥,说得却是事实,楚南殿下感染风寒,确实不宜奔波劳累,况且这风寒之症本就是会传染的,倘若让其他皇子或质子跟着得了病,岂不又是一番是非?但圣旨已下,不出席是万万不可能的,峥嵘长长叹息一声,唯有期待明日吊唁之事能平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