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池看到男孩那双空茫的眼睛,看到他唇边随着笑容浮现的浅浅梨涡,心里有种莫名的柔软酸涩,他知道这是谁,虽然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样子。但他小学毕业的照片,他还是记得的。同一个人的四五岁和十岁,自然是有差别的,但差别并不太大。
他看到是正是年幼时的自己。
秦墨池忽然就有些不确定了,他心中涌动的柔软的感情到底是来自此刻的他,还是来自当时看到这一幕的那个人?
李野渡把车停在路边,拧开一瓶水递给秦墨池。
秦墨池木然接过水瓶,浅浅抿了一口,“第二次了。我在你身边睡着,然后就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李野渡望着窗外已经泛起新绿的山野,微微眯起眼,“你看到是我的记忆,是我脑海里正在回放的东西。”
秦墨池怔愣了一下,侧过头看着他,神色微微有些迷惑。
李野渡回过头,眼中微微带着笑意,“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是你的能力……嗯,算是附加功能好了,能够感应到身边的人正在想的东西。其实你清醒的时候应该也能够做到,只不过现在还掌握不好罢了。”
秦墨池反问他,“你怎么会知道?”
李野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感应到了。”
秦墨池迷惑地看着他,“什么样的感觉?”
李野渡想了想,“好奇、迷惑不解、还有点儿难过。”他停顿了一下,轻声说:“你小时候并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墨池,你在山上,有我,还有附近村子里的小孩儿陪你一起玩。没有人嫌弃你看不见。相反,山民生性淳朴,他们都很照顾你。”
“我知道。”秦墨池最近一段时间,尤其是豹皮事件之后,他已经完全想起了年幼时的事情。其实能不能想起所有的细节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始终都有种强烈的感觉:在山里的几年,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年月。
没有之一。
两个人一起沉默了。李野渡能够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但他不知道秦墨池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安慰。
或者,是因为阿骊?
李野渡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山路。
秦墨池回想着梦中所见的一切,忍不住问他,“你师父跟你说,不要跟我太接近。他说……人妖殊途。那是什么意思?”
李野渡很自然地说:“阿骊是豹呀,那时候山民们背地里都叫你‘豹子家的小孩儿’。”
“只是这样?”秦墨池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李野渡叹了口气说:“墨池,有些事,我答应了师父不说,有些事是我自己也不记得了。你别问了,那时我也不过是个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大人们的事情,能注意多少?”
秦墨池默然。
“我听师兄说,我师父很快会来临海。”李野渡说:“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他,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他吧。好吗?”最后这两个字,李野渡的语气柔和的几乎像是在央求了。
秦墨池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
李野渡松了一口气。
秦墨池心里忽然就有些不忍心,“我一直觉得我脾气还不错,怎么在你这里,好像我是个很刁钻任性的人。”
李野渡的唇角微微上挑,“不,你从来都很好。不过,你要是能把性格里所有的刁钻任性都展现在我面前,我会很高兴的。”
秦墨池在反应过来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耳朵先不争气的红了。随即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十分搞笑,又不是被表白,他娇羞个毛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