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削铅笔的小刀被她紧紧攥在手上,刀口的方向,正对赵叠峰。
她死死咬着下唇,唇肉都被咬得发白了,黑漆漆的杏眼透着一股子恨意。
赵叠峰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这小丫头了,问道:“喂,你干嘛弄坏我的球!”
“这球没长眼睛。”丁宁用沙哑的声音说:“我的刀子,也没长眼睛。”
她拿刀相向的姿势,颇为渗人,赵叠峰看着都有些脊背发凉,说道:“你老子从来不跟女生计较。”
说完这话,他捡起自己被划破的篮球,讪讪地离开了。
周围男生也跟着一哄而散。
丁宁赶紧小跑过来,想要扶起温栾,温栾却用力推开了她的手,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他的手在草丛里胡乱地摸索,丁宁赶紧将落在花圃里的拐杖捡起来,递给了他。
他右脚单膝半跪在地,艰难地支撑着半边身子蹲起来。
丁宁想要去扶他,他却压着嗓子,沉沉地说了一句:“不要过来。”
她顿住脚步。
温栾咬着牙,紧握着身畔的苗圃栏杆,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残损的身体支撑着,站了起来。
他必须靠自己站起来,没有人能帮他。
现在没有,以后更加不会有。
拐杖的铝管链接套似乎被磕掉了,他坐在花圃台上,手胡乱地在杂草中翻找了半晌,都没有找到。
忽然,似发泄一般,他用力地将拐杖掷了出去。
过去有风光,现在便有多狼狈。
可是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习惯啊。
也许永远都不会习惯,像他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而活着
丁宁赶紧跑过去捡起拐杖,放在他身边,然后和他保持着距离坐在冷冰冰的花台边。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退去了,夜幕笼罩大地。
“疼吗?”丁宁起身问。
温栾终于平静下来,冷漠地回答:“早就不疼了。”
说完,他捡起手边残破的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
丁宁将手揣进包里,摸到了两颗大白兔奶糖。
她心里难受极了。
这时,温栾顿住脚步,以一种极其压抑的调子,说道:“但那个时候,是真的疼啊!”
丁宁抬头,暮色与夜色交错的沉昏中,他的背影有些模糊了。
她跳下花台,小跑着过去,将包里半化掉的大白兔奶糖踹进他的校服衣兜里。
“不管多疼,你一定要勇敢。”
正如很多年前,他对着狼狈的她说出的这三个字。
但后面还有一句未说出口的话——因为,我一定会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