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传来男人低低的轻笑声,她闷头在他臂弯里,小手握拳轻捶了他。
“嘶。”崇弈吸了口气,柔声问她,“可睡饱了?”
“嗯。”她仍闷着头,顾自气他方才的笑声,瓮声瓮气地回了声。
“那劳烦阿柠自个儿起个床?手麻了。”崇弈语带笑意,仿若说的不是手麻了,而是什么舒坦事。
晏柠恍然,吐了吐舌,撑着他肩从他怀里坐起,又挪到了他腿边,才踩着地站了起来。
她自觉地到柜子里取了套新的外衣,欲帮他替换。见他仍木然坐着,两手动弹不得,有些心疼又有丝气恼:“你倒是把我放榻上呀,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害得她还……竟然还……流了口水在他衣衫上。若传出去,真是要被人笑话死!
崇弈挑了双眉,哑然半晌,才涩涩然开口道:“你倒是肯睡下去才行啊。”
晏柠轻鼓双颊,将手中玄黑外衣扔在了榻上,小兔般的两只眼直直望着他,仿若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般。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舍不得放。”崇弈哪受得了她这般眼神,立刻便告了饶。
不多时,双手松快了些,便自行换上了外衣。没办法,此刻那将他当了一下午“摇篮”的小妮子不认账便罢了,还要翻脸,定是不肯为他更衣的。
两手手指毕竟还不甚灵活,他正艰难与腰带对抗着,一双柔嫩小手突地从背后拥来,接了他手中腰带,小脸贴着他背,甜甜的声音似远又近:“我睡得好香,谢谢你,崇弈。”
说完,便低垂着头钻到了他面前,细细替他绑好了腰带。
崇弈却皱了眉,面色又染一丝不郁,低声道:“说了不许说这般见外的话。”
晏柠倒是自觉,双手攀着他脖颈在他下巴处亲了下,俏皮道:“认罚。”
“但是,真的谢谢你,这样好。”
崇弈眸光微颤,双手拥着她,手臂上传来的细密刺麻感,便如他此刻心中的感受般,明明酥痒非常,却又不知为何隐隐刺痛。
“阿柠,”他轻唤她,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未出口,转而望向窗外,询问道,“午间说带你去看新宅子,再晚天要暗了,这会儿出发?”
“好。”她又轻快地拖着他手,往屋外走去。
崇弈说,他新置的宅子离王府近,只她没想到居然这么近。他领着她从后门而出,悠闲地步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便站定了。
这宅子位子极幽静,朱漆双扇门未临主街,但门边草木繁茂精致,竹丛青翠,却也自有一股清雅气质。
朱门上方悬着的匾额此刻被一块红布覆着,右侧余一根细线垂下,晚风中轻扬起一条优美的弧线。
影七上前推门,崇弈牵着她缓步迈入宅中。显见是有人精心布置过了的,各处花草布景、花窗门洞极具巧思,晏柠看得甚为欢喜,连连拊掌赞叹。
可崇弈却又拉了脸下来,阴沉的脸色便似傍晚的天色般,越来越暗。
待晏柠终于发现他的异样,他已抿直了唇线,冻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