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濯等人开始观战前,它们已经斗了些时候,身上都有残损,只是未曾出现大伤。制作两个机关兽的器道弟子们正站在场外,手持阵盘,谨慎地看着不远处的对手。终于,机关虎的主人先动了!他手指轻轻一拨,机关虎霎时冲向前去。身上灵光暴起,又在顷刻间化作团团灵火,朝机关蛇扑去!场边观战的弟子们一齐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热度,不少人被逼得不得不后退数步,口中连连惊呼。假山上的曲濯等人倒是没有这等危机。不过,他们同样被突然爆发的灵火惊到,开始讨论:“也不知道那位师姐是如何给机关加上灵火!”“还是用符吧?”一名同窗猜测,“咱们琼天学堂,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也对。不过,一次性的符纸和直接刻在机关身上的符文还是不太一样。”他们讲话的时候,话音自然也被小偶人记录下来。曲濯低头去看。他没有参与众人的讨论,但是,对他们在说的话题,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粗略答案。两者皆有。其他人或许很难分辨,不过,机关虎主人的手段在有神识的曲濯眼里还是非常明显。对方很聪明,一次放出去的火焰当中只有三成灵火,剩下七成都是普通火焰。两者掺杂在一起,却起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哪怕看出真相了,机关蛇的主人也不敢去赌。做一回能上场的偶人可不容易!她也是攒了很久家底。若是在外头的时候,当真遇到危险了,自然什么底牌都能用出去。可现在,不过是一场学堂内部的玩笑比拼,她可不想冒着宝贝机关被火烧坏了的风险。不过,这一出之后,她也算是被提醒了。水火都是在外容易遇到的东西,尤其细细想来,机关蛇不正适合潜伏在水底?……决定了,回去就继续增加功能!至于眼下嘛——机关蛇的主人眼里闪过一道微茫。她就不信,那火能无休无止地燃烧下去!…………场上双方,一个猛力进攻,一个灵活逃跑。众人逐渐屏住呼吸,愈发期待后头的发展。曲濯自然也期待。只是这份期待里,不觉又多了“师兄”两个字。除了最开始就有的“想和师兄一起来观战”,还有“师兄的偶人能变换成短舟、剑偶等多个形态,果真是比旁人的偶人更加厉害”。想到这里,曲濯与有荣焉,背脊都挺直不少。只是过了会儿,又小声叹气。想师兄。…………最终胜出的,是那条机关长蛇。如蛇主所想,机关虎身上的火焰并非无穷无尽。而长期呆在灵火环绕当中,对机关虎自身也有一定影响。等到那团团火苗灭去,机关蛇猛地前扑,利用身形优势,直接将机关虎捆住绞弄。倒是很留情,力道施加到一定程度之后,蛇主便主动地停了下来。而她对面,虎主无奈地放下阵盘,承认:“我输了。”蛇主高高兴兴地勾起唇角。在曲濯看,这场斗法到这里就应该结束。然而,从下方欢呼的弟子判断,事情怕是并非如此。很快,偶人大赛的组织者上来了。先是朝虎主拱了拱手——后者洒脱一笑,从容下台——之后,组织者来到蛇主身边,将她的手高举过头。蛇主自信地朝四侧露出笑容,组织者跟着笑了笑,把获胜者的手放下,又当众递给她一块牌子。曲濯看得一愣一愣,过了会儿才记得低头去看小偶人记下来的内容。前面的恭贺之语自不必说,后面则是组织者在告诉众人,方才递出去的那块牌子上有一百积分,获胜弟子可以自由使用。曲濯咽了口唾沫。瞅一瞅吭哧吭哧写字的小偶人。有点心动……不行,小偶人是师兄做的,拿着参赛也是师兄的事。只是还是感怀,写字和同窗们说:“这场面,比我原先想的还要热闹许多。”同窗们立时笑了,说:“正是!”“热闹些才好,大伙儿都开开心心的。”“现在是初赛,场面还不够大。我家阿兄也是学堂弟子,先前我可听他说过,这偶人大赛去年也曾举办,到了后头复赛、决赛,人多得呀,想进演武场,都得提前买票。”曲濯看着,心中自然向往。同时,也冒出一点儿其他心思。在师兄离开的这几天,除了思念对方之外,曲濯也在反复想起自己对师兄写的那些话。是真的觉得和师兄当道侣会很高兴,但也真的非常仓促地就把念头告诉了师兄。不够郑重,更不正式。加上师兄转眼就离开了,到现在,事情像是压根没发生。曲濯微微发呆。等师兄回到学堂,是不是重来一次更好?热闹一点,场面大些,也让师兄知道自己绝非一时冲动,而是郑重剖明心意。“怦怦、怦怦——”乐修手指动了动,指尖轻轻碰到衣服。“曲濯,曲濯?”同窗在一旁叫他的名字,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曲濯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同窗们,被问道:“……下一场比斗之前有一柱香的休息时间,我们预备去食堂买些吃食,坐着边吃边看,你有什么要带的吗?”曲濯眼睛微亮。蛋挞这种最欢迎的东西只有本人能买,但食堂里好吃的点心还有不少。他很快写下几样,顺带把银子给同窗。负责跑路的人这就去了,留下的人呢,曲濯一瞧,也觉得很巧。是个已经订了亲、说是明年三月就要正式大婚的人!曲濯慢吞吞挪到同窗旁边,写:“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请教。”同窗看了,有些惊讶:“请教——你说!”“你和你道侣,”曲濯写,“是怎么在一起的?”同窗:“噶?”看看纸页上的字,再看看旁边表情紧绷着、一副紧张样子的曲濯。脑袋里有什么“啪嗒”一下搭上了,同窗磕磕巴巴:“可是、可是,你和郑师兄不是?”话没说完,发现曲濯的嘴巴抿了起来,耳朵已经要冒烟了。同窗很讲义气地闭了嘴,专心去琢磨曲濯的问题。想了片刻,回答:“这事儿上,我怕是没法给你什么建议。我俩是邻居嘛,自幼就长在一起,不知不觉就相互看上了。爹娘也察觉到,没等我们捅破窗户纸呢,就直接到一块儿说了亲。”曲濯看在眼里,神色微敛。他父亲死去多年,母亲……不提也罢。“要不然,”同窗提议,“你去找些几本情爱爱的话本看?我家那位可爱买那些了,还总和我说呢,若是我有话本当中那些人一半儿会表现该多好。这么看来,里头写的东西应该对你有用。”曲濯眨眼。话本?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思路。不过,同窗话说得真诚,曲濯便也仔细记下,预备看完比赛就去书行转转。师门不容(76)“这位同窗,你——哦呀!是要情爱话本?”书行的伙计说到一半儿,话音被曲濯递给上来的纸页打断。往纸上一瞄,他喜笑颜开。也看出曲濯耳朵不便了,便做了一个“这边请”的手势,带曲濯到一座架子前。曲濯抬眼去看,随即呆住。这、这么多吗!?打眼一看,便能发觉这些书的封皮都是相同的风格。两个人——等等,那边书页上怎么是三个人?——亲亲蜜蜜地抱在一起,有些封皮上的人影甚至还会晃动!曲濯咽了口唾沫,他面前,伙计熟练地“歘欻欻”抽出三本书来放在他面前。“这都是最近一段时间卖得最好的本子!呀!我怎么又忘记客官……”话说到一半儿,伙计恰好看到了旁边运笔如飞的小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