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燃见大夫来了,这才闪到一旁,手里的蒲扇却没停。
章大夫倒是沉得住气,先是查看了江寒之的面色,又诊了脉,末了详细询问了江寒之发作时的症状和表现。
“问题不大,小公子应是中了暑气。将他衣裳解开散散热,再拿布巾沾了凉水擦拭腋下、脖子周围和大腿根附近。如今天气热了,小公子身体底子又不好,怕冷怕热,府里最好备着降暑的绿豆汤,得空就给他喝一碗。”
“要不要开点药啊?”江母问。
“我昨日不小心踢的那一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吧?”江父也颇为紧张。
章大夫失笑,“将军放心,您那一脚并无大碍,若是您不放心,我再给他开一副护心汤。”
“开开开,劳烦章大夫了。”江母忙道。
不多时,小安便端来了凉水,江母亲自拿了布巾帮江寒之擦身,祁燃则始终守在一旁,手里的蒲扇一直没停过。
“瞧你都出汗了,可别累得像洄儿一样也中了暑气。”江母又取了块布巾递给祁燃。
祁燃接过布巾,问道:“伯母,洄儿弟弟身体一直不好吗?”
“他三岁那年生了一场时疫,身体没养好,怕冷又怕热,隔三差五就生病。”江母叹了口气:“不过大夫说了,等长大了慢慢就好了,不用担心。”
祁燃目光落在江寒之苍白的小脸上,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江寒之这一觉睡得很沉,似乎连意识都抽离了身体。
他起先只觉得又闷又热,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后来却又觉得周身寒风凛冽,似是又回到了冰天雪地的北方边境。
他迎着风雪睁开眼睛,隐约看到一处城楼,但看那城楼的建筑风格,并非大宴的城池。
这是……北羌的城楼?
北羌是大宴的邻国,多年来一直和大宴有些摩擦。前世江寒之战死前三年,两国正式开战,且一打就是三年。直到江寒之战死的那场仗,两国战事方歇。
江寒之盯着那城楼看去,发觉其上用北羌语写着什么,可他不认得北羌的文字。
他环顾四周,目光骤然撞上了挂在城门外的一具尸体。那尸体身上的铠甲已经被脱了,身上只余一件单薄的中衣,其上血迹斑驳,尤其是心口的位置……那是一箭穿心后所留下的血渍。
是江寒之的尸体。
原来他死后,尸体被挂在了北羌的城楼上?
这帮人可太把他当回事了,这大概是为了报他斩杀了主帅之仇。
咻!
一支箭破空而出,钉在了城楼上的尸体身上。
守城的士兵当即高声欢呼,仿佛将这当成了某种狂欢。
咻!咻!
第二箭和第三箭紧随其后。
“告诉大宴军,若是尸首无人来领,我便每日赏他三箭,直到这具尸体变成刺猬。届时再在尸体上淋上水,冻成冰雕,摆在北羌,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说话的人是个北羌的将军,江寒之隐约记得此人。对方与他一样,都是先锋将军,所以在战场上交手过很多次。
可笑。
江寒之无奈至极。
他心道,自己不过是大宴军一个小小的先锋将军,死了便死了,谁会豁出命去来管他的尸首?
这帮人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唔……”江寒之忽觉手上一热,似是被人握住了。与此同时,他只觉周身凛冽的寒气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