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真的!我和我家老太太,嗐,以前经常吵的呀,她抹眼泪、我也抹眼泪,俩人瞅着瞅着就笑了。娘俩能吵起来的,都是因为性格太像了。你就是个要强的人,想必你妈妈也是。那你做女儿的低个头、服个软,她肯定会巴巴地给你搭把手、帮个忙的。”宿秀丽又嘻嘻哈哈说起自己小时候惹母亲恼怒的事。邬童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涌起了一脉温泉。连她都在怀疑自己的选择:“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真像我妈说的那样,是我太计较鸡毛蒜皮的事了?他们只是让我给弟弟买房子,也许是开玩笑呢……”“听姐的,遇到事了别自己扛,给老人去个电话。父母不会和孩子记仇的!”宿秀丽再次强调。邬童连连点头。为了打这个电话,邬童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她把家里的地板擦洗得清亮透彻,又把所有窗帘都拉开,让光线毫无保留地照进这间白茫茫的房子。在摁出那几个熟悉的数字时,她甚至还在想,要不要添一些喜庆点的装饰品,明艳的、热烈的,就像宿秀丽的早餐盘那样的,老人要是来参观,一定会喜欢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邬童又拨了几遍,回应她的始终是这个没有感情的女音。她深呼吸了几下,又打开微信,在一堆银行公众号的催收消息里翻出自己和父母发过的最后一条微信。她给母亲拨打了语音电话——“对方已将你拉入黑名单。”5邬童仰倒在她冰山一样高大而坚硬的沙发上。这架三十七万的大家伙是她在春节那天被父母赶出来后买的。是她用了五张信用卡刷出来的,也是她以贷养贷的开始。“宿秀丽说的不对。”她的眼睛干干的,嘴角挂着笑。“我只能自己扛。”“我身后空无一人。”一笑泯恩仇1父母这座靠山,在庄朵朵和郭劲的小家里也轰然倒塌。那些似是而非的短视频,在各路亲友群中几经辗转,还是来到了郭劲父母的手机之中。庄朵朵对此一无所知,她像往常一样,在学车回家的路上就点好了外卖,美滋滋地等待着和郭劲开启一个闲暇无事的周末。打开门,沙发上端坐着冯小冬和郭堵堵。家里的氛围很奇怪,冯小冬的手搭在膝盖上,隔一会儿发出一声长叹;郭堵堵目不斜视,梗着脊背紧盯眼前黑漆漆的电视屏幕。“您二位…怎么突然…突然就来了?”庄朵朵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她看到茶几上丢着一串备用钥匙。这本来就是郭劲家的老房子,他们搬进来后,在父母那存放了一副钥匙。“突然吗?我觉得不突然。”冯小冬面朝着郭堵堵,话却是说给庄朵朵的,“我们一点也不觉得突然。我们回自己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地方,想看看之前的老朋友、老同事,来了才知道原来我们已经这么出名了!”“妈,是说花州金投的那个事吗?那个事已经过去了!和郭劲没关系的,是有些人太心急了,误会了。”庄朵朵发现二老各自盘踞了沙发的左右两侧,她只能抱来一只小马扎,坐在茶几另一端。“您以后要是再来,提前给我和郭劲说一声。我们也好有个准备,家里这什么都没有。”庄朵朵从茶几下方翻出几包膨化食品和一袋瓜子摊开来,“吃,爸、妈,别客气,先吃着。一会儿郭劲回来了我再出去买点别的。”门外响起了郭劲的声音,“外卖到了吗?我饿了!”庄朵朵讪讪地解释:“最近他比较忙,没空做饭了,我们就点外卖吃了。”“你呢?也挺忙吗?”冯小冬含笑看着庄朵朵。“我,我倒是还好,不太忙。”庄朵朵赶紧回答。2郭劲进门后,郭堵堵身上似乎有某种封印被解开了。他从正襟危坐到拍案而起只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没有一丝一毫的过渡。“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一下!”郭劲被他吼懵了,来不及和庄朵朵交流情报,赶紧接过父亲手里的手机。屏幕里是庄朵朵那天晚上直播时被人录下来的短视频:“我们买车位的钱是朋友帮忙从信用卡里套出来的……”“啊,对,这个说法是不太合适……”“这个只是‘不太合适’吗?”郭堵堵的脸因愤怒而变得扭曲,“这个事弄不好要影响仕途的!”郭劲盯着父亲恼羞成怒的脸颊,突然就乐了:“影响仕途?爸,您别和我开玩笑了,一个科长而已,有什么仕途可影响的。您就放宽了心好好在单位过几天安稳日子,实在没什么事情的话提前学个萨克斯、广场舞的,退休了陪着我妈上个老年大学什么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