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明天开始,你我不会在同一张饭桌前吃饭了。今天只是为了茉茉。”陈大彬愣了愣,他差点忘了明天和宿秀丽要去民政局登记的事。他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如常的冷战而已。他观察着宿秀丽的表情,判断这只是一种“博弈”。“哼,那真是太好了。求之不得。”陈大彬拂袖而去,他准备叫个车,回他母亲家,那里是他永远的安乐窝。他想好了,这次要和宿秀丽战斗到底,谁先低头谁是孙子。“爸爸!别走呀!”陈茉追在他身后,“爸爸,为什么不回家住了?”宿秀丽在气头之上,也准备去马路对面拦车。他们两个人在斑马线上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唯有陈茉一会儿追这个,一会儿掉过头去追那个。“妈妈,妈妈,别走,等一等,就不能再和爸爸谈一谈吗?”陈茉气喘吁吁地哀求。“没什么好谈的。该谈的已经谈过了。”宿秀丽很快就走到了斑马线的终点。信号灯变了,忙碌的车流唰地一下子填满整条马路。陈大彬和宿秀丽站在斑马线的两岸看着对方,唯有左右跑着挽留他们的陈茉留在了车流中。“茉茉!”宿秀丽急得大喊。陈茉呆呆地站在斑马线中间的安全岛上。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车灯是星星点点的昏黄色。它们呼啸而来,照亮少女流着泪的脸,又再次呼啸而去,让她重新被黑暗吞没。2泪眼朦胧中,有一个熟悉的怀抱抱住了她,“茉茉,怎么没有跟着妈妈过来?吓死妈妈了……”陈茉扑在宿秀丽肩头,“妈妈,你们明天一定要离婚吗?”宿秀丽的心痛得厉害:原来孩子早就什么都知道了。陈茉啜泣着说:“昨天晚上你走了,我害怕极了。我一晚上没敢睡,呜呜……我看了爸爸的手机。看到你们说要离婚。我这才想去找你的……”她像小女孩那样哭得一抽一抽的,在宿秀丽的印象里,陈茉从五岁后就没有这样悲痛的哭过了。宿秀丽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陈茉却更加崩溃,“妈妈,妈妈,是不是我做错了?其实……那个黄毛只是很轻地拉了我一下,我、我故意摔倒的。我以为把事情闹大,你和爸爸就能和好了。上次、上次我生病住院,你们就和好了……妈妈,我没想到你们会更不愉快。都是我的不对,妈妈,你们别离婚好不好?你们别冲动……”“茉茉,茉茉,你听妈妈说,你没有错!”宿秀丽也泪如如下。车来车往中,她的小女儿在她怀里放声大哭。“大人之间的事,很多事,不是因为冲动,是天长地久的累积……”她只能这样解释着。“妈妈,不离婚行吗?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失去爸爸。”陈茉泪眼凄迷地望向宿秀丽。信号灯变了,再不走,又要错过很久。宿秀丽摇了摇头,紧紧牵着女儿的手,走在斑马线上。她轻轻告诉陈茉,“你永远不会失去我。”陈茉绝望地知道,此事已成定局。3登记离婚的那个早上,所有的一切都像慢镜头。臃肿、缓慢的队伍,奄奄一息的绿植,戴着白色头纱的年轻人,和疲惫到不愿意多看对方一眼的中年夫妻……这场景让宿秀丽感到困惑,她总觉得这一幕似乎很熟悉。陈大彬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一些,幸好,刚才柜台里的机器坏了,延误了些时间,没有错过他俩的号。她客气地对陈大彬点点头,陈大彬还在赌气,气鼓鼓地昂着头,似乎在等谁服软。坐到柜台前,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只能争先恐后地把身份证递向柜台,唯恐显得恋恋不舍。“协议写好了吗?”办事员问。“什么协议?”“房子、车、存款、孩子,怎么分就是这个离婚协议。”“我们不用写。房子和孩子归她,车子归我,存款……一人一半。”陈大彬几乎没怎么犹豫。“口说无凭。去,那边有填单区,按照格式,把协议写好了再过来。下一对。”办事员忙得很,后面有的是人在等着离婚。4“嗬,这协议,弄得还挺官方的。”陈大彬把离婚协议的模板拿在手里,翻过来覆过去地看,就是不落笔。宿秀丽提醒他,“这当然官方,这就是正式的离婚协议。”“你看这上面写的,‘男方某某某,与女方某某某,于何年何月何日登记结婚,现自愿协议离婚……’这东西,弄得冷冰冰的。”陈大彬抱怨着,笔一直在他食指和拇指间转,就是不往纸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