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珃艰难地张了张唇,只觉着喉间顿时一片涩然。
良久,榻上的人终于动了动,她微微折了个头,书珃这次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
明明还是那张面容,可神情却与之前相差云泥,没有情绪,没有笑意,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牵偶人般,麻木得令人窒息。
往日里那双坠了光的眸子此刻彻底暗淡了下来,书珃在她的眼里看不到一丝光亮,只有沉沉黑暗,那里是无穷无尽的黑渊,牵引着人一步一步缓缓堕入。
空乏的目光在书珃脸上顿了顿,而后又僵硬地将头慢慢挪了回去。
只听得一阵极轻的声音缓缓传来,“书珃啊……”
似叹息又不是叹息,声音犹如来自远方,飘忽得没有任何归处。
绥晩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说,温顺地下了床,任书珃替她梳洗装扮,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
乖乖吃饭,乖乖喝药,不吵不闹,除了性子安静了些许,好像没有什么差别差别,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可书珃知道,有些事终归还是不一样了。
——
窗外的枝叶被风撩得沙沙作响,窗台之上浅浅阳光斜斜投下,晕染出一圈又一圈的斑驳光影。
突然,锦被下的人动了动。
“咳……”
榻上的人翻了个身,撑着床沿朝地面吐出了一大口污血。
屋内闭目养神的少年立即被此动静惊醒,倏地一下便睁开了眼,只一瞬便移到了榻边。
“师兄,你醒了。”竹沥惊喜地道。
容砚微滞一瞬,便欲从榻上坐起,竹沥赶紧上前搭了把手,将人给扶了起来。
“师兄,你可算是醒了。”
只一动右肩处便隐隐传来丝丝抽痛,容砚蹙了蹙眉。
竹沥见此提醒他道:“你肩上伤得有点重,虽然用了好些药,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近些日子你小心些,万不可用右手,以免引发伤口撕裂,不然你这胳膊可就真得废了。”
容砚自然知晓此事非同小可,微微点了点头,问他:“我睡了几日?”
“三日。”
话音未落,门被人突然从外推开,门口的人如往常一般迅速在屋内环顾一圈,原本耷拉的神情在看到榻上坐着的人之时眸色顿时一亮,嗖一下便飞窜到了榻边。
少年有些不相信地盯着榻上坐着的男子,须臾,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少主,您可算是醒了。”
少年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双肩微颤,显然是被他这几日吓到了。
闻言,容砚伸出尚还健全的左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眉眼温和,缓声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少年撒娇似的在他掌下拱了拱,一脸温顺模样。
门口,七星也随后走了进来。
因为手上托着药,他便没有白青那般激动,只是那上挑的眼尾处隐隐红了半边,含着些许隐忍之意,昭显着他此刻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七星走到榻边站定,哽了哽:“主子。”
容砚微微扬了扬唇角,温声道:“这几日辛苦了。”
“不辛苦。”七星摇了摇头,只是声音有着微微颤意。
容砚从他手中接过药,沉重的药汁苦味瞬间扑面而来,然而,他看都没看一眼,便面不改色地尽数吞完了汤药。
竹沥的眉头稍稍缓和了些,“幸好你醒了,你要再不醒容叔叔他们也要走了,我就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们还没走?”容砚反问。
竹沥多取了几个枕头在他身后垫着,说道:“虽然给你找解药重要,但你没醒他们也放心不下,如今你醒了,大概明日便要离开了。”
闻言,容砚淡淡阖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