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慢慢的说道:“我本意让阿飞振作,至少让他可以帮我一个忙,牵制住荆无命……他们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谁也没有把握一起对付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行!”
气氛稍显沉默。韩文继续啃馒头,李寻欢喝着酒,一壶接着一壶。
不知何时,阿飞来了,像是做错的事儿的孩子,站在李寻欢的身边儿,他腰上无剑,看来他做出了选择。
韩文抬了一下眼帘,闷哼一声,便像是没看到他一样,起身便走掉了。
李寻欢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示意阿飞坐下说话,自顾的说道:“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怪你!陪我喝几杯吧!”
阿飞从不喝酒,这一点荆无命与他一样,酒精也是会让人行动迟缓的,可今天,不同,所以他点了点头,突兀的偏过脸,他的表情却是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这人身材很高,黄袍,斗笠,笠檐压得很低,走路的姿势很奇特,也没有转过头来瞧一眼,行色仿佛也很匆忙。
阿飞的心跳突然却快了。
荆无命!
荆无命的眼睛一向盯住前面,仿佛正在追踪方才走掉的韩文,并没有发觉阿飞就坐在路旁的小店里。
阿飞却看到了他,看到他腰带上插着的剑。却没有看到他那条断臂──用布带悬着的断臂。只要看到这柄剑,阿飞的眼睛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
就是这柄剑,令他第一次尝到失败和屈辱的滋味。就是这柄剑,令他几乎永远沉沦下去。阿飞的拳已紧握,掌心的伤口又破裂,鲜血流出,疼痛却自掌心传至心底,他全身的肌肉立刻全都紧张了起来。
他已忘了荆无命的断臂。他一心只盼望能和荆无命再决高下,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别的。荆无命也很快就从门口走过。阿飞缓缓站起,手握得更紧。
痛苦越剧烈,他的感觉就越敏锐。
坐在门口的伙计突然感觉到一阵无法形容的寒意袭来,转过头,就瞧见了阿飞的眼睛──一双火焰般炽热的眼睛,却令人自心底发冷。
“当”,店伙手里的酒杯跌了下去。
但这酒杯还未跌在地上,阿飞突然伸手,已接在手里。谁也瞧不清他如何将这酒杯接住的。
店伙计整个人都被吓呆了。阿飞慢慢地将酒杯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倒了杯酒,自己一饮而尽。
他心里忽然又有了变化,似乎,他对自己的选择又有所动摇了。
就在这时,门外又有个人走了过去。这人也是黄衫,斗笠檐也压得很低,走路的姿态也很奇特,苍白的脸,在斗笠的阴影下看来,就宛如是用灰石雕成的。
上官飞!
阿飞并不认得上官飞,但一眼就看出这人必定和荆无命有很密切的关系,而且显然正在追踪着荆无命!上官飞身材虽比荆无命矮些。年纪也较轻,但那种冷酷的神情,那种走路的姿态就好像是荆无命的兄弟。
他为什么也在暗中追踪荆无命呢?这地方本就很荒僻。再转过这条街,四下更看不到人踪。
阿飞走得很快,始终和上官飞保持着一段距离。
而在阿飞身后,李寻欢却是带着一丝期盼的跟着,心里默默的说着,希望阿飞能够重拾自己的剑。
前面走的韩文早已瞧不见了,荆无命也只剩下一条淡黄色的人影。但上官飞也还是走得很慢,并不着急。阿飞发现上官飞也很懂得“追踪”的诀窍。
要追踪一个人而不被发觉,就不能急躁。就要沉得住气。
前面有座土山,荆无命已转过山坳。上官飞的脚步突然加快,似乎想在山后追上荆无命。等他也消失在山后,阿飞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土山。
他知道在山上一定可以看到一些有趣的事。
他果然没有失望。
荆无命从未感觉到恐惧──一个人若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但现在。也不知为了什么,他目中竟带着种恐惧之意。他怕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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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山,景色更荒凉,秋风萧杀。
荆无命的手,突然按上了剑柄──但这是右手,并不是使剑的手,他的剑在这只手里,已不能算是杀人的利器!他的手握起。又放下。他的脚步也停下,仿佛知道他的路已走到尽头。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上官飞的冷笑。
上官飞已到了他身后,冷笑着道:“你已经可以不必再做戏了!”
荆无命缓缓回身,死灰色的眼睛又变得全无表情,漠然凝注着上官飞,良久良久,才一字字道:“你说我在做戏?”
上官飞道:“不错,做戏,你故意跟踪韩文,就是在做戏,因为你根本没有追踪他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