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哭脸那人道:“只可惜这地方没有什么好东西可奉敬两位。”
这句话刚说完,乱坟后面已走出两个人来,身上也穿着件黑袍子,脸上也戴着诡秘的面具。
两人手里竟抬着口棺材。
这口棺材大得多了,两个黑衣人将棺材抬到他们三个人中间,躬身行礼,又转身走入乱坟里。
仿佛本就是从荒坟里走出来的。
戴着哭脸那人又伸手向这口棺材一指,道:“请。”
韩文道:“请?请什么?”
戴着哭脸的人道:“请吃。”
胡铁花怔了怔,蹙眉道:“两位难道要请我吃死人么?”
戴着哭脸的人冷冷道:“到了这地方,不吃死人吃什么?”
韩文又怔了怔,格格笑道:“有趣有趣,实在有趣极了。”
他笑声忽然停住,只见戴着笑脸的人竟已将手伸进棺材,“喀哧”一声,像是拗断了一样东西。
等到他手伸出来时,已拿着条血淋淋的膀子,他将面具向上一掀,“喀哧”一声,将这膀子咬下了一大块,大笑道:“请请请,这人死了没多久,还新鲜得很。”
他一面笑,一面嚼,鲜血沿着嘴角往下直流。
韩文面不改色,竟也将手伸进棺材去,“喀哧”一声,也拗下条血淋淋的膀子。
接着,又是“喀哧”一声,他竟也将这条膀子咬下了一大块,只见鲜血也沿着嘴角往下直流,他还笑道:“这人果然新鲜得很,滋味好极了,真不错!”
听到此言,那两个黑衣人忽然大笑起来,戴着哭脸的人竟银铃般笑道:“我早就知道这骗不过韩先生的。”
笑声中,四面忽然挑起了数十盏灯笼,将一片荒坟照耀得亮如白昼……那条“血淋淋的膀子”竟只不过是一段上面浇着红糖汁的白藕,就算在这阴森森的坟堆旁。冷凄凄的月光下,也骗不过韩文的眼睛的,更何况。他的鼻子也不差。
韩文不动声色,缓缓道:“两位!难道不露出你们的真面目吗?”
戴着笑脸的人将面具摘了下来,大笑道:“小弟实在荒唐,但望韩先生恕罪。”
这人眉清目秀,竟是他新交的朋友李玉函。戴着哭脸的人自然就是柳无眉了。
韩文呵呵一笑,点头道:“有趣有趣,这真的有趣极了。我这一辈子都没有遇着如此有趣的事,你们两人实在有两下子。”
柳无眉嫣然道:“我知道韩先生一定被那些恶客纠缠得无法脱身,所以才想出这法子来。让韩先生解解闷,开开心。”
韩文微笑着拊掌道:“妙极妙极,这法子实在是妙绝天下,妙绝古今。除了尊驾。只怕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想出这法子来!的确不错,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李玉函笑道:“但她无论想得多妙,却还是瞒不过韩先生的。”
韩文悠然笑道:“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说实在的,我还羡慕其他人,因为这样,我反而会少了许多乐趣,永远都不会像别人那样的开心快乐……”
棺材里不但有藕。还有新橙、鲜菱、甜瓜、香果,这对于韩文已塞满了太多酒肉的肠胃说来。实在再也合适不过了,何况,这些水果虽非珍贵之物,但在这种地方、这种季节,却只怕比雀舌熊掌还要珍贵,由此可见,主人非但又体贴、又周到,而且还慷慨得很。
韩文微微举酒,笑道:“我生平虽然做过不少荒唐事,但坐在坟场里的棺材上喝酒,这倒真还是生平第一次。”
李玉函赶紧的道:“韩先生是否觉得有些不快?”
韩文道:“不快?我简直觉得愉快极了,和这地方一比,客栈里那间小屋子简直就闷得像棺材,和贤夫妇一比,那些大镖客简直就像是一群活鬼。”
柳无眉失笑道:“那时我虽戴着哭脸,但听见你替那位大镖客改的外号,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韩文呵呵一笑,道:“早知柳夫人也听得见,那句话我就不敢说出来了。”
顿了顿,他又忽然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当今武林有三大世家,其历史之悠久,名声之响亮,俱不在三大帮、七大派之下,而且每一家都有世代相传的武功秘笈,足以与少林的罗汉神拳、武当的两仪剑法分庭抗礼,只不过这三家门下子弟,俱都谨守家规,极少在江湖间走动而已。”
他忽然谈论起当今的武林大势来,这两位也不知道该如何插言,只能听着。
一边翻着书,韩文一边又道:“近数十年来,这三大武林世家,更是人才辈出,他们虽不常在江湖走动,但神龙偶现,所做所为,必是足以震惊天下的大事,譬如说……‘南宫世家’的南宫平,昔年就曾在一夜之间,扫平太行十八寨,而令横行天下四十年的太行贼寇,从此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