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的人,只看得见龙袍加身的陛下,谁还记得冷宫墙角那个饿得发抖的孩子呢?”
当年砸伤陛下的砚台,他登基后竟命人从大皇子的府库寻来,摆在御书房最显眼处。磨墨时总盯着那道裂痕瞧,有一日突然对老奴笑:‘孙路你瞧,碎了的砚台,比完整的更经用。’
前几年去年冬雪,陛下突然起驾去冷宫。那株陛下幼时偷种在墙根的瘦梅,如今已亭亭如盖。他站在树下伸手,恰接住一瓣雪中落梅,轻声说道,“朕当年许过愿,若能活到开花时……”
“当时陛下话没说完就走了,”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低低泣的抽噎已经止住,房内没了陛下的声响,孙公公压低了声音,“老奴后来才懂,陛下的那一愿是要天下再无冷宫里的孩子。”
“陛下子嗣单薄,他做到了对每一个孩子都疼爱重视,陛下最是疼爱公子您,他对你课业严苛,让你孝敬公主,都是为了您好,您为此事与陛下置气,实在是太……”
庆和帝的声音从身后紧闭的房门传出,打断了孙公公要批评裴野的话,“孙路,进来!”
身后的房门开了又关,年少裴野怔怔的回头,看到了向来慈爱的皇舅舅那双红彤彤的眼睛。
一声叹息在头顶响起,姜祈安听得心狠狠一揪,“陛下的身世竟……”
这些都属于宫廷密闱,皇子成年前在宫中的生活如何,外人都无从得知,他们只知庆和帝乃是由兰心蕙质的德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抚养,登基时也多亏了太后母家支持,陛下才能登上皇位。
“嗤。”嗤笑一声,裴野点了点姜祈安的额头,“都是假的。”
面对姜祈安疑惑好奇的眼神,裴野扔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陛下之所以登基,是因为母亲。”
“……啊?”眼睫毛愣愣地眨了眨,姜祈安愣怔住了。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姐姐曾在她耳边讲过的那些话本子中,好像有一种是叫那个什么“骨科”。
陛下和新荷公主同住琼华宫一起长大的事情是世人皆知的,那……少男少女,情窦初开,新荷公主又是陛下的救赎,难道是他们生出了什么别的情愫……
看着她渐渐不对劲的眸光,裴野轻抚着她的唇的手在她的唇上一按,“瞎想什么呢!”
冷宫出身的陛下从无争权夺位的心,他只想护住自已心爱的妹妹。
可那时古燕求娶新荷公主嫁去和亲,先皇为护住新荷拒绝了和亲,两国战争拉开,边关烽鼓不息,朝中局势不稳大皇子生了夺位之心,先皇病倒在龙榻上,诸位皇子趁机夺权……诸位皇子都不可靠,不论是谁登基都会将新荷送去和亲。
那时先皇将新荷公主和庆和帝召到御前,第一次正视了这个他此前从未在意过的儿子,道,“朕护了荷儿前半生,如今朕的身子怕是挺不住了,你能护住荷儿的后半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