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阿姐在,我不怕。
红艳艳的喜轿终于被抬了起来,水面飘萍似的晃晃荡荡。
雪后的山峦,一片茫茫的白。
上河村到镇子的这条路上,除了这一顶红轿、随行的媒婆,只有王娥和程铁柱跟在后头,冷冷清清、寂寂寥寥,没有半点儿喜气。
可王墨却觉得够了、知足了,他唯一惦念的人在,就已经圆满。
冷风掠着冬寒,呼啸山野。
行了不知道多久,轿子忽然停了,紧跟着外头起了响,有婆子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咋才来呦,可给人好等!”
天冷得紧,媒婆搓了搓手心,放嘴边哈出口气,白雾绕着脂粉味,混进寒风里:“张妈妈,您咋来了?以前都不迎的,这回是咋了?”
张婆子甩着帕子摇头:“正月里成亲,头顶压太岁,老夫人嫌晦气呐!”
“嫌晦气……干啥不等等再办啊?”
“不能等不能等!”张婆子讳莫如深的瞧着她,小声道,“请高人算过的,只得这时候办。”
候在一边的唢呐班实在等不及了,点头哈腰的凑过来问:“张妈妈,咱敲是不敲啊?”
张婆子扭过头瞧他:“敲!往亮堂了敲!敲好了有赏!”
“您瞧好吧!”
唢呐声窜天而起,敲锣打鼓声震天动地。
紧接着,轿夫嘹亮地喊:“起轿!”
轿子稳稳地上了肩,王墨顺着被风吹开的小半片缝隙,瞧见了平坦的石板路,知道自己这是到镇子了。
王墨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钱袋子,他深吸了两口子长气,俯低身唤道:“阿姐、阿姐你在吗?”
“咋了小墨?阿姐在呢!”
一阵脚步碎响,王娥才凑近了,就听“啪”的一声,靛蓝的钱袋子落在了地上。
扛在肩头的轿子好高,王墨的声音自头顶轻轻地传来——
“阿姐,你过好了,我才能安心。”
“阿姐,我大了,你别担心我。”
“阿姐你等我回,咱家好放鞭炮、办酒席!”
王娥蹲下身,将钱袋子拾起来,攥进手心里。
再抬眼的工夫,轿子已经行出去好远。
王娥逆着风追过去,却被迎亲的人群冲得散开。
她抱着钱袋子边哭边跑,却如何挤不进去,身后的程铁柱追上来,将她拉住了:“阿娥,别、别追了。你拿、拿着吧,也好让他安、安心。”
王娥缓缓停下步子,北风吹得她头发乱飞,她胡乱抹了把泪,朝着渐行渐远的轿子嘶声喊道——“小墨!小墨你好好的!好好的!”
轿子里,王墨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