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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查到了蘅娘的身份,而谢璨也已经寻上门来,既是蘅娘必会让谢家人瞧见,自是要好生妆扮,哪怕吓一吓那谢老太太也好。”
秋蘅想着自己立身于谢老太太跟前之时,她那面如死灰的模样,心下忽然有些解气。
只怕她万万没有料到,十几年后,还会有另一个兰夫人到她面前日日让她心下不爽利吧。
“兰夫人的近身嬷嬷已让天禄司中人拿下,蘅娘若是不愿回到谢府,我自会让她消失。”
“你莫要伤人性命!”秋蘅出言阻止,那嬷嬷拼了性命将自己带着逃出,她又如何能将这嬷嬷推入死局。
“蘅娘放心,我至多就是将她送走,让谢家人此生都寻她不到罢了。我属意蘅娘,自不敢伤了蘅娘在意之人的性命。要知道,如蘅娘这等野性子的人,若是一个不慎,我怕是懊悔终身。”
秋蘅听着他这起子没脸没皮的混话,两颊登时如同火烧,这便又退开几步,自顾朝着临窗处坐了。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市,想着谢侯与兰夫人,又想着这混帐羔子方才言说的话,忽道:“若我非是谢府姑娘,大人依旧想要娶我,那大人该如何安置我呢?”
那厮得闻秋蘅问起此等话茬,心下欢喜,道:“我自是会再寻一官宦人户,将蘅娘的名字记上那家族谱,如此便可上门迎娶了。”
秋蘅忽冷冷笑了声:“大人从始至终都想着如何给我安个高门身世,让我得以配得起大人的官身,那大人怎么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抛了自己的官身,与我一道去山间过乡野之人的日子呢?”
“你们男子皆是如此,从来都只先肯为自己着想,不管不顾我们女子的想法,总自觉是在为我们好,那你可当真知晓我中意什么吗?”
秋蘅双眸冷冷瞧着他,“我不喜欢刺绣,不喜欢下厨,可我偏生就要将这两样学精学好,因为我只要离了路家,我便是得靠这两手技艺讨生活。”
“我七岁时便知自己非是路家千金,我每日里都过着惴惴不安的日子。我努力讨好路家上下,我努力活成旁人眼中可为赞叹的大家闺秀,从来都没有人问过我,是不是喜欢这些。”
“我原以为我一直努力讨好旁人,天长日久之后,就算毫无血脉关系也该生出些亲情才是。可我错了,在脸面跟前,我这十几年来做做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大人,我只想要一个家,一个只属于我自己的家。我想终身不嫁,我也厌烦了终日讨好旁人的日子。所以,大人你所思所想的这一切,都不是我所想要的。”
“我想要的,大人给不了。大人也莫要再说属意我了,大人根本只属意你自己。”
第60章心狠他总以为自己待她极好,却连她的……
秋蘅说罢这些,也无心再去想那黄狸奴是否会发怒,只自顾走到外间半倚在那凭几之上,再无言语。
他看向外间的秋蘅,却不敢再上前半步。
秋蘅言说的这些,他确实从未想到过。
他自觉女子在这世间必是要寻一男子来依靠,而自己既将她摆在了心中,自是最好的可依之人。
他想娶她,故而指了手下人派去查探了秋蘅的身世,还着人将那媪妇仔细看护,只为让她能安然得入谢府,自此有了谢家姑娘的身份。
什么嫡出庶出根本不重要,只要她是官家女子,他自也是能明媒正娶的。
可她却说,她厌倦了这些宅院里的勾心斗角,她只想寄情山水过着寻常人的日子,而这些,都是自己所不能给她的。
他总以为自己待她极好,却连她的喜好都不为所知。
他似乎,当真如她所言一般,没有这么属意她。
秋蘅自在外间枯坐一夜,时至晨鼓声响,她便独自回转八表须臾。
秋蘅一夜未归,秋媮亦是担忧不已,她见秋蘅归来时面色不佳,追问再三她却任是不愿言语。
秋媮料想与谢家之事有关,偏是嘴皮子笨问不出个所以来,这便也只能退到后厨又做了些饭食来捧与秋蘅吃。
因是心中存了事,秋蘅不愿进食,只推托说是困倦,这便自解了衣衫躺到床榻之上。
秋媮知她是不愿再提,便也只能做罢,只依时做了饭食摆进来。
秋蘅如熬油般熬了两个日夜,这日夜里便又发起了高热。
秋媮只得连夜取了帕子搭在她额头,又另行煮了汤药来与她吃。
秋蘅如此折腾了一夜,迷糊间倒是打定了一个主意。
她得先将秋媮送走。
无论自己是否会被谢家认回去,秋媮都不能再留在自己身侧了。
如若不然,怕是谢老太太动手之时,秋媮也是会被一并牵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