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柔的眉头一皱再皱,等到宋蓁说完,额上几条青筋迸出来,隐隐地跳。
“晏家小子是认真的?”他身子前倾,嘶声问道。
“是,他亲自来府表明的态度。”
“他说要娶她?”沈执柔手向末座的沈宜棠一指,眼里盛满不可思议。
沈宜棠埋着头,径以左鬓上硕大的紫色通草花对着他的手。
“就是小妹宜棠。”这回是沈宣回答。
沈执柔重重地哼了一声,张嘴说了什么,没有出声。沈宜棠余光看着口型,说的像是“荒唐”。
宋蓁婉声提醒,“因着晏御史表露了结亲之意,媳妇便没将宜棠庚帖寄到云沂林家,想等您回来做决定。”
“有什么决定好做?”沈执柔沉声道,“老夫与人立下婚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一诺千金,岂能更改!”
一时满堂皆静,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您的意思是,仍然让宜棠嫁到关南?”宋蓁小心翼翼地问。
“不错。”
堂上一片沉默,落针可闻。
沈宜棠咬着牙,心里大骂沈执柔迂腐顽固。
宋蓁揪紧帕子,不知如何答话,阿瑾和阿瑜听不懂,疑惑地看着母亲,她便让奶娘把两个小姑娘带下去了。
“父亲三思,”沈宣急急忙忙地道,“只是立下字约,还没过礼,完全可以拿八字不合为由退婚,算不上背约。宜棠有幸被公主府看上,要是还坚持关南林家,实在是可惜啊。”
沈执柔眯起眼,“不算背约?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老夫到云沂县的河堤上巡视,突然一阵大水来,将堤坝冲溃了一个口子,要不是林县令牢牢护住老夫,今日你便见不到为父了!滴水之恩尚要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老夫将她嫁过去,都觉得不足以偿此恩德,为了攀公主府的高枝而背信弃义,老夫不屑为之!”
沈执柔的声音由低到高,气势雄壮。
沈宣额上冒出汗,勉强道:“林县令救了父亲的命,儿子对他感激不尽。只是父亲要报恩,未尝没有别的法子,等来年吏部考课官员,父亲为他说几句话,让他到好一些的县州为官——”
“住嘴!”
沈执柔动了怒,“林县令为政好坏,是升是贬,自有吏部考评。老夫一生不偏不倚,不会做这种徇私的事。”
沈宣不太理解,“父亲提携后辈,如何算得上徇私……何况林县令协助父亲治水有功,按理也该升迁,父亲帮他一把,是佳话啊。”
沈执柔冷哼一声,直直盯着沈宣,“你口口声声要替她改易婚约,可是你贪慕公主府的权势,失去本心?”
威压之下,沈宣额汗涔涔,“儿子没有半分贪慕公主府之意,只是为了宜棠着想,她与晏御史两情相悦,嫁给他远好过嫁到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