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有了布置,因而不论是在陵州意外逢上阿棠,还是半路被截杀,晏元昭都不算惊慌,从容赶至扶阳,在说好的联络点拿到了对方留的庆州下榻之地的信息。
“怪不得你不着急。你可真能瞒,我怎么问,你都不说。”
“没什么好说的,何况你现在不也知道了。”
“是因为你不信任我吧。”阿棠直言,“不过也正常,你们这种大官,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晏元昭没说什么,他正用余光看着房间角落小几上的一只小陶罐,盖子掀了一半,飘出浓重的苦药气。
“那你要去庆州办什么事,查什么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阿棠问道。
“查庆州的军器坊。”晏元昭视线回转,简单道来,“庆州境内的乌布山盛产铁矿,朝廷在山上开了矿场和冶场,将冶炼出的部分钢块用来锻造兵器,以供军需。不久前,庆州一位司兵参军偶然发觉军器坊产出的数目有缺,他前去索要账目查看,但转日就被人以其妻女性命要挟,叫他不要再理会此事,更不可报知庆州刺史。他表面答应,暗中寻门路投书御史台,将事上达朝廷。”
大周严禁民间私铸私藏兵器,将士所用矛戈矢弩甲胄刀剑等,由九寺五监中的军器监督造掌管。军器监下辖的工坊多数开办在东都和钟京,少部分在各道官营矿冶附近,便于就地取铁打制,完工后再经漕运或陆运输送至钟京,纳入国之武库。
庆州的军器坊,就是其中之一,每年能为大周制造上万斤甲戈。
“你是说可能有人暗中牟取军器坊的兵器?”
“嗯。”
阿棠嚯了一声,贪墨甲杖可是重罪,全家砍头那种。怪不得朝廷如此重视,要派晏元昭一个三品大员来查。若做实了是那银面具男人所为,他是何居心,不堪深想。
她立刻担忧起来,“云岫他们在庆州肯定势力不小,你派的这个人也只能偷偷查,他能查到问题吗?会不会有危险呀?”
“会有危险,但是危险在此人面前,不算什么。”晏元昭道,“至于暗中探查,更是此人专长。”
“这么厉害。”阿棠好奇道,“他是你的手下?不能是侍卫吧,御史台的人吗?”
晏元昭依旧是话不多说的风格,“待会儿我们就出发去庆州,一见便知。”
阿棠眨眨眼,“你现在完全原谅我,信任我了?”
晏元昭默了默,“不管你怎么想,你是本官的人。”
他眉目英挺而清冷,言落如金石,好似蕴含千钧重的分量。
阿棠蓦地心中一动,他要她做回他夫人时,她除了惊讶便是哭笑不得,倒是此刻,泛出一点微妙的感觉,如露过柳尖,细沁心怀。
她等这种潮湿的感觉褪去后,莞尔一笑,再次提醒,“巡察使大人,你都把我当做你的人了,那什么时候肯给我解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