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睡。”晏元昭温声道,“我叫人护送你回官舍。”
“你不睡吗?那我也不睡了,我要看你审狗官!”
晏元昭微叹口气,“听话,去睡觉。”
阿棠倔强摇头,“我被狗官坑得差点没命,怎么能错过他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的时候呢!我还得叫他给我磕三个响头,大喊姑奶奶我错了呢!”
晏元昭忍俊不禁,“他不会给你磕的。”
痛哭流涕,也很难说。
“开玩笑的嘛。你就让我去旁听一下呗,不然我跟着你辛辛苦苦跑了一夜,结果在最爽的关头被你赶回去,我会难受到睡不着的!”
审犯人是为了爽吗?晏元昭哭笑不得。
他点按着疲惫的太阳穴,拿不定主意。
自离开陵州起,他已宽纵她做了很多不合规矩的事,但是让一个无官身的女子旁听审讯,不仅仅是不合规矩,更是亵渎狱讼,放在以前,晏元昭想都不会想,早就开口严词训斥。
但是现在——
晏元昭觉得,他不是拒绝不了她,只是舍不得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好吧,就当是为了自己的私欲,破一次例。
“只能听,不能开
口说话,更不要让别人发现你是女子。明白吗?”
“明白明白,放一百个心!”
对岑义的审问在一间挂满刑具的狭小房间进行,在场的还有齐将军、州衙法曹以及一位负责记录的刀笔吏。
晏元昭在他的桌案旁摆了一张小几,叫阿棠坐在后头,拿着纸笔,也装作记口供的样子。
岑义被换上粗布囚服,手脚拷上锁链,按规矩,已打了十棍杀威棍。精悍的身躯萎靡下去,赳赳气焰失了大半,一张脸瞬间衰老十岁。
只是仍然不肯服软。
“晏元昭,你无凭无据抓我,恐难服众。”
“无凭无据?”晏元昭淡淡道,“你既然提到这点,那就从码头货栈不翼而飞的兵器开始吧。”
“前天晚上,你在来衙门之前就把货物转移走了,是也不是?你转移到了哪里?”
岑义鼻子里出了一声哼,“我为什么会告诉你?”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吗?从当值录事派人去告诉你巡察使来庆州的消息起,到你赶来官衙,才半个来时辰,事发突然,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能做多少布置?恐怕连把那七八箱货搬上船都做不到,那么最快的清除赃物的方法就显而易见了。”晏元昭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把赃物沉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