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骞心头一震。
裴简一直在他面前姿态放得很低,很长时间以来,赵骞习惯把他当成一个商贾,一个谋士,一个投机之人。此刻他才想起来,裴简是大名赫赫的大将军之子。
裴家只是不握实权,不代表一分力量都没有。
“殿下,在下随口说说罢了。我追随殿下那么久,怎么可能一朝离您而去,倒戈相向?”裴简换上平常惯有的笑面。
赵骞冷哼一声。
裴简道:“殿下且听我说。逼宫听上去凶险,其实不过一夕之事。陛下对您不设防,您入殿迫他传位于您,同时以东宫六卫率拖住宫中的羽林卫,先声夺人,控制宫门,不放任何臣子卫队进宫,等拿到诏书,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裴简徐缓有力的声音散在空旷的小阁阆苑,与萧瑟的凉风一起刮进赵骞耳里。
赵骞的表情久久凝固,不发一言。
裴简知道,他听进去了。
秋风躁而复静,阁中只剩裴简一人。下属悄无声息走来,低声向他报告事务。
“岑大人自尽于狱中,晏元昭还在查兵器去向,暂时没有大动静。”
“岑叔。。。。。。”裴简声音微微颤抖。
过了一会儿,他问,“东川那边,消息送到了吗?”
“差不多今天就收到信了。”
“希望父亲此刻,能清醒地读我写的书信。”
希望父亲能在不久之后,撑着被丹毒残害的身体,体体面面地进京,帮他,见证他,为他骄傲。。。。。。
裴简凝望着虚空秋色,一颗心已飞到东川。
。。。。。。
东川药气浓厚的斗室里,床幔低垂,兽炉里漫出的浓郁熏香丝丝缕缕飘进来,仍是难掩那股浓烈的苦药味。苦味之下,还有一层不易察觉的难闻味道,那是人缓慢腐坏的气息。
“将军,已将信读完了。”
读信之人悄声提醒着榻上这个衰残的老人。
定远侯裴雄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只露出面颊深黄凹陷的脸。他干瘪的嘴唇蠕动,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