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教室面积不大,但逛起来意外地还挺开心,她这个视角简直像是监考老师,哪个学生在走神或是在打瞌睡都一目了然,庄迟站在教室最后看着最后一排的男生偷吃完一袋干脆面,看得都有些羡慕。她想着自己好像已经挺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拿得起来食物却吃不下去,现在看到包干脆面都觉得眼馋,如果跟顾溪眠说了感觉会被笑话没出息。又想着顾溪眠高中的时候学的东西也跟她自己上高中时学的差不多,明明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在这方面倒是还蛮严谨。
难道说,就是因为她们从根本上并非同一世界,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幽灵一样的样子吗。庄迟想。之前在博物馆里好像也听笔记本这样说过,总觉得……
她胡乱想着这些东西,很快就迎来了第一堂课的结束。但顾溪眠即使是在下课期间也是个大忙人,她在班中很受欢迎,总有人想来和她多说几句话。庄迟看在眼里,想着自己之前在小说里写的顾溪眠从小到大都人气很高这句话真是被实现的很彻底,到底还是决定自觉地绕着路走,别去打扰看起来已经很忙碌的顾溪眠。
在上午的后三节课里也是,庄迟想着在家的时候有书看,那到了学校来应该更能找到书吧,结果还真在班级角落里发现有个小图书柜。庄迟仗着自己拿在手里的东西也会跟着她一起隐身,趁着没人注意时去图书角挑了两本书,然后就靠着图书角盘腿席地而坐,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课一边看闲书——该说不说,这种光明正大摸鱼还不用担心被老师点名的感觉还挺快乐的。
快乐的时间过得也挺快,在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后,庄迟心满意足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想着下午可以考虑在有太阳的地方睡一觉——反正现在就算躺讲台上都没人能找她麻烦。她想着这些,一抬眼却看到顾溪眠起身直直朝她的方向走来,庄迟心道是来图书角拿书的吗,急忙偷偷摸摸地把自己手里的书往书架上塞,刚放回去就见顾溪眠停在图书角前,眉头微微蹙着,竟是向她开口搭了话,声音低低:“你为什么一上午都没过来——”
“——顾溪眠在吗?”
话还没说完,先被门口传来的男声打断了。庄迟和顾溪眠一齐转头望去,看到一个个子高高的男高中生,正探着头往班里看,在看到顾溪眠后眼前一亮,似乎竭力想要做出有礼的样子来,笑道:“……顾、顾溪眠,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点学习上的问题想向你请教。”
一句话说的眼神飘忽,尤其是后半句,声音都含混,一听就是在说谎。庄迟看他不住地往走廊瞥的样子,再结合外面走廊传来的嘈杂声,总觉得恐怕只要顾溪眠一出门就会收到个“见面礼”。而顾溪眠显然也察觉到了,没有走过去,只停在原地,开口时声音清冷而平静:“王梓,我记得我之前已经拒绝过你了。”
她这话是隔着这么远说的,叫做王梓的男生能听清楚,那班里的其他人也同样听得到。男生面上一下子就有些挂不住笑,尴尬地左右看了几眼,干咳一声道:“……不是,反正你就先出来嘛。”
顾溪眠蹙起眉头,庄迟几乎能感受到她的耐心正在不断流失,开口时也不怎么客气:“出去干什么?不管你做了什么布置,都会是没必要的白费心思。”
王梓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脸上涨得通红。注意到这是个Alpha,庄迟倏地提起了警惕,下意识挡在顾溪眠身前。高中的男性Alpha最是冲动易怒,被顾溪眠这样“驳了面子”,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识相些的就该在这时知难而退了,但看这个Alpha的表情——
或许该说是不出所料,庄迟还在想着这些,Alpha就突然从班级门口大步走了过来,庄迟没办法触碰到他,挡在顾溪眠身前也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他穿过自己直奔顾溪眠,伸手就拽住顾溪眠的手腕,语气也带上几分不容置疑的凶狠:“我都说了、你先出来!”
没料到他会这样突然发难,顾溪眠惊怒之下想用力挣开,但到底力气不如Alpha,不仅没能脱身,还反而被捉的更紧,腕上传来的力气很大,让她微微吃痛地皱起眉。她咬着牙呵斥王梓放开,对方却置若罔闻地直接拽着她往外走,班级里的同学也都被这样的突然事态吓到了,也有人已经偷偷溜出去找老师,更多的则是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很正常。毕竟谁知道上来拦的话会不会被Alpha迁怒,他看起来本来就已经在发疯的边缘了。在这种情况下,顾溪眠脑中却冒出这样冷静的想法。而且之前也听说他家里有些背景,估计也没有人想得罪他——这样的想法或许将其他人想的有些太过卑劣了,但人性就是这样的,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哪有那么多肯立刻不假思索出手帮忙的人,顾溪眠总忍不住有这样悲观的想法。
真糟糕啊。顾溪眠想。明明今天还是第一次带Z来学校,本来还想着多和她说说话什么的呢,结果就碰到这样狼狈的事,不知道Z会怎么想。会不会像老师、家长和其他人一样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不应该去激怒他,Omega不要和Alpha硬是对着干,适当的妥协和示弱是可以的,保证自身安全最重要……
“啪。”
胡思乱想着这些,顾溪眠却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碰撞声,随即感到用力拽着她向前的王梓停了下来,怒气冲冲地四下看了看,大声道:“谁扔的?给我站出来!”
大伙儿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这时又传来细小的碰撞声,然后是落地声,顾溪眠这次看的清楚:是粉笔。
有人在向王梓扔粉笔,稳准狠地砸他的头。一个又一个,任由他怎么大吼都没有停下。
等到他喊得累了都没能找出“犯罪者”是谁,这些粉笔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从空无一人的地方不断扔过来。王梓一腔怒火不知道向谁发,被粉笔砸的烦不胜烦,抹了把脸正要继续吼,又突然扣下个装了半盒粉笔灰的小盒子,端端正正扣在他头顶,洒了一脸的灰不说,还呛得他咳嗽连连,急急忙忙地抬手去擦,终于松开了顾溪眠的手。
庄迟恨恨地挤到他和顾溪眠之间,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她从刚才开始就着急的不行,但她碰不到这人,即使拿了工具也只会和她一起隐形,只有松开手时才会重新出现,一样拿他没办法。好容易急中生智地想出可以丢东西砸他,忙着去找粉笔头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讲台上有盒未拆封的粉笔。
她有一瞬间冒出了“刚才这里还是空的吧”的疑惑,但事态容不得她多想,这盒粉笔出现的时机太好,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似的,于是庄迟就不客气地借用了。说实话,要不是担心真砸出了什么伤他会讹上顾溪眠,庄迟真恨不得拿图书架上的书扔过去才解气。
Alpha被粉笔灰呛了半天,老师也终于在这时姗姗来迟,稍微了解了情况后就知道是谁的问题,带着灰头土脸的王梓去办公室批评教育了。庄迟对后续的事不怎么感兴趣,她从王梓松开顾溪眠的手之后就一直围着顾溪眠看,看她白皙的腕上已经泛起一圈红来,下意识想去帮她揉一揉,伸出手去时才意识到自己碰不到,只能独自又是心疼又是自责:“那人怎么这样啊!还来拽你——早知道我应该一开始就朝他砸粉笔的,不该让他靠近你才对……”
“下次再见到他我就知道该提前拦着了……但最好还是别再有下次了。”庄迟有点丧气,嘟囔道,“如果我能更早发现不对就好了。对不起啊顾溪眠,很疼吧?”
顾溪眠有些发怔,她看着靠在她手腕旁边的光球,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原来Z是这样想的。顾溪眠想。刚才在扔粉笔的时候,光球周围看着好像还刺起来了,像是炸起一圈毛似的。
她沉默着没说话,让庄迟担心的不行,而等顾溪眠再开口时也并不是在答她的问题,而是没头没脑地轻声说了一句:“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你。”
庄迟还没回想起她之前问了顾溪眠什么问题,就见顾溪眠看着她,轻轻眨了两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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