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楼澈和顾溪眠去比考试成绩的话,从设定上来说大概就像是拿最锋利的矛去刺最坚固的盾。
不能说对结果全无兴趣,但庄迟还是忍耐住了这份好奇心,在这毫无正经内容的“紧急会议”结束后踏上了回宿舍的路。只是走了没多远就因身后毫不掩饰自己在跟着她的脚步声而停下来,有些无奈地转身看去:“……楼澈,还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其他事啦,”被发现了也完全没有紧张的样子,楼澈挺悠闲地走上前来,“就是你刚才拒绝了我的提案嘛,然后我就想说再努力推销推销我自己。”
……这又是演的哪出,难不成是因为被拒绝了反而燃起了不服气的心思吗。庄迟眉头一皱,听着楼澈续道:“不是我自夸,有我来教你的话,你的期末成绩一定会有很大提升的,要赢过顾溪眠也不会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我觉得胜率至少有70%左右……为什么你要拒绝我的帮助呢?”
是的。庄迟之前拒绝了楼澈。比起说庄迟是有什么理由而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那更像是下意识的反应,如今被问起时倒也能找出合理的原因来:“……和顾溪眠的这场比试、我其实也没有那么——”
“没有那么想赢?”
被楼澈截去了话头,年轻的天才少年以难以理解的表情皱起眉,似乎是觉得庄迟这种想法不可理喻:“那就是说你想要输给顾溪眠吗?那你又为什么不干脆像安臣说的那样、直接答应顾溪眠呢?”
投来的困惑目光很直率,庄迟想了想,尝试将自己有点别扭的心绪解释给他听:“……也不是想要输,只是我觉得没有到因为想要赢而特意借助你的力量的那种地步。而且如果被顾溪眠知道了我在跟你学习这样的事,感觉会被误会成我真的很不想和她一起住……”
“怎么把我教你学习说的像是不好的事一样,”楼澈听完,但没有释怀,“期末考试本来就是要复习的啊,我只是教你知识而已,又不是给你透题或者帮你作弊,这不是很正当的事吗?”
“还有、会惹顾溪眠不开心什么的……”
他说着顿了顿,很直接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她。但你真的要因为这个原因去放弃选择权,这样内耗着、提心吊胆的去和她住在一起吗?”
“……”
有点难以回应的话,庄迟垂下眼去,想要去否认他的说法:“我……也不是提心吊胆……”
“怎么不是。”
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楼澈轻哼一声,很有大人样地环起双臂,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
“好啦。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他说着,对抬眼看来的庄迟示意地眨了眨眼,“我刚才不是说过吗,不管是学习还是其他的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
两个人就来到了咖啡店里。楼澈坐下的瞬间就后悔了:“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吧?我现在闻到这么重的咖啡味儿就总是想起你易感期那天。”
他说这话时并没压低音量,搞得周遭的客人和侍者都因“易感期”这三个字而频频侧目看来,吓得庄迟为了避免出现奇怪的流言只能以同样的音量回应道:“……是说你们一起来看我状况的那个时候吧,那也没在我那待多长时间嘛,哈哈……”
……不知道有没有解释清楚,但至少周遭的目光已经收回大半了。而楼澈毫无所觉般地耸耸肩:“就算没待多长时间,我那时候也是第一次直面其他Alpha的易感期啊,我在那之后都不怎么喝咖啡了。”
他说着这样的话,倒是没有真的要起身离开的意思,但在点单时也确实只叫了杯热牛奶,搞得庄迟很有些过意不去,也没点咖啡。楼澈都看在眼里,在两个人的饮品都上来后后开口道:“你知道吗,光闻你那时候的信息素、会让人觉得你应该是个等级很高的那种冷漠Alpha,不会觉得你是会体贴到我的想法而选择不去点咖啡的这种人。”
“信息素有时候和本人真是不怎么相像。毕竟它本来就是不随着人的想法去运作的机制。就像凌璟的信息素是奶油蛋糕,而我的信息素是雪松,光从外表或者给人的印象来看,或许调转过来才更合理一些……”
他唐突说了这样一长串,庄迟还在为“凌璟的信息素是奶油蛋糕”这个对她来说很新的信息而感到震撼,就听楼澈话风一转道:“……信息素的形成上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所以有时会难以控制也是很正常的事。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就只有你会因此而感受到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吧。”
是切入正题的标志。楼澈看向微微一怔的庄迟,开诚布公地说道:“庄迟,我和主席团其他人比起来,认识你的时间是最晚的,和你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经历,应该算是跟你最为‘不熟’的人。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应该也算是主席团中最能客观去看待你的那个人。”
“我偶尔会觉得,你都已经快超出不像个Alpha这样的范围——甚至都有点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心头猛地一跳,庄迟几乎以为楼澈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在他继续开口时才知道不是那样:“不是在骂你的意思,我是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身为Alpha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这代表着这个人会比大多数人拥有更强健的体魄,或者更聪明的头脑,在将来的人生里也很大可能会因此而受益。至于信息素在易感期时的难以控制只是一点小小的代价,和那些好处相比就微不足道。”
“每个人从小就接受着这样的教育,也就渐渐会将它当做理所当然。即使真的发生了易感期失控的事,只要不造成什么过分严重的后果,那么大家也只会当做是没办法的事。”
“还真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耿耿于怀的。哪怕上一次易感期的时候你已经做到了99%的Alpha都做不到的事,到现在却还觉得自己会让顾溪眠陷入危险,”楼澈打量着庄迟,像是在看什么珍惜动物,眨眨眼说道,“我猜、或许还有对于自己易感期时的羞耻感在吧?觉得身体和情感都被信息素控制住,觉得那时候想要对顾溪眠做的事都不能算是完全出自本心,进而更感到抗拒……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