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眠整晚都睡的不安稳。
低烧一般的热度在半夜渐渐涌上来,是顾溪眠已经很熟识的感觉——她这个月的易感期到了。好在她昨晚有所察觉,在睡前已经打过一支抑制剂,眼下又爬起来打了第二支,然后昏沉着躺下,睡睡醒醒的,在无数个瑰丽梦境中走过,最终睁眼时几乎像是被自己的心跳声吵醒的,旋即悄悄红了脸。
身体有些倦怠,是她易感期时的正常状况,但没有到会影响她正常生活的地步,和十五岁之前相比起来可说是全然不算什么的副作用。顾溪眠撑着身子坐起,先去洗了个澡,她平日没有早上沐浴的习惯,今天实在是不得已。
到了吃早餐的时候,她那点难以言喻的热潮终于平息的差不多,顾溪眠得以能够有余裕地去想起庄迟。
假期怎么还有十几天啊。顾溪眠想。不然干脆这几天找个时间直接去庄迟家里见她好了,直接见上一面,总比她现在这样子要……
顾溪眠以前不知道假期也可以这么难捱,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等不住的人,又或者是易感期助长了她的情思,总之她此时就是非常的、非常的想见庄迟。
像是有小火在心头慢慢地熬,顾溪眠早餐吃不了几口就已经没了胃口,草草放下筷子说吃饱了,她的双亲只当是易感期的身体不适,很体贴地没有多问。而顾溪眠回到房中,她今天难得没有宴席之类的安排,只打算用学习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结果书还没看几页,屋中的安静就被突然震了两下的手机打破了。
眼下的时间才九点多,假期里少有在这个时间点收到联系的,顾溪眠拿过手机,一眼看到庄迟的名字,发来的消息很简单:【早上好,你醒了吗?】
胸口才安分不久的情绪就在看到消息时呼的一下重新涨起,顾溪眠在感到喜悦的同时又觉得困惑——庄迟平日没有早起的习惯,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早就来找她了。她很快发去回复,文字显得很冷静,忠实地掩饰着她雀跃的心情:【早上好。今天起得很早啊。】
然后顾溪眠就眼看着庄迟的微信名多次变成正在输入中,但好半天都没发来回复,等的她都有些心焦起来,正想再追问一句,就看到聊天界面忽的一闪,是庄迟打来了语音通话。
只是普通的语音通话,不是视频,让顾溪眠能省去整理仪容的时间。她立刻接起来,如期听到庄迟的声音,但对方现在似乎正在室外,声音要比平时稍模糊一些:“早啊,顾溪眠,我……啊、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嗯。”心头越发在意起来,顾溪眠将手机又向耳边贴了贴,“怎么了?你现在没在家吗?”
“我……”
简单的一个问题,庄迟却显出些吞吞吐吐来,生硬地反问道:“……你呢?你在家吗?”
感觉有事瞒着她。顾溪眠微微皱起眉,先应道:“在啊,我今天没什么要出门的事,昨天不是也和你讲了——”
她刚要接着问庄迟到底是怎么了,就听到手机里隐隐传来庄迟之外的人声,好像是正在向庄迟搭话,是在催促着她什么,那个男声稍微有点耳熟,并非全然的陌生、但也没到一下子就能想起来的程度,顾溪眠思索了一圈,到底还是忍不住直接去问:“你现在在哪?”
“……”电话对面的人浅浅叹了口气,带着点儿沮丧地坦白道,“……在你家大门口。”
*
直到被守门的保安拦下来时,庄迟才开始思考自己这趟来的是不是太突然了一点。
完全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一趟出行。从她的城市到顾溪眠的城市三个半小时的高铁,她买了很早的班次,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得以在这个时间站到这里。
……但确实是把这茬忘了。毕竟三年前她在这地方住的时候人家保安都看不到她,完全没被拦过。庄迟想。这种富人区的私人住宅,安保当然是会超级严格的,她一个面生的人也自然不会被轻易放进去。
然后就被保安要求打电话自证了,庄迟在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的同时也有些沮丧——本来还想着给顾溪眠一个惊喜的呢,结果现在却落得大门都进不去的地步,总觉得有点逊……
……而且给顾溪眠打了语音之后,她刚说完她在大门口,还没说出来要顾溪眠跟保安通个话,就听到顾溪眠急急一句“在那别动”,然后就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断了。庄迟于是默默站着没动,硬着头皮不去看没收到证明的保安频频投来的怀疑目光,看着天想今天天气还算不错,但还是挺冷的,顾溪眠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好像有点懒懒的,是不是着了凉身体不舒服呢,那还麻烦她特意出来一趟就不好了,刚才该提醒她出来的时候多穿点儿的……
她在这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来的好快,挂断电话之后连十分钟都没有,庄迟想着转头看去,果然看到顾溪眠的身影,衣着看起来还算暖和,让她放心了些。
顾溪眠跑过来,停在离庄迟几米远的地方,她跑的急,停下来时稍稍有些喘,吐息在干冷的空气中化成暖融融的白雾,搞的眼前的庄迟看起来都不清晰,要多看几眼才恍惚地意识到,庄迟真的就在这里,在对着她笑。
光是看怎么够呢。顾溪眠想。要过去紧紧地抱住庄迟。
但在她将这个念头付诸行动之前,旁边一直盯着庄迟的保安靠上前来,不无紧张地向顾溪眠搭话道:“是、是您的客人吗?因为没有登记,我就先把人拦住了……”
是在庄迟那通语音通话里听到的男声,原来是她家的门卫,难怪会觉得稍微有些耳熟。意识到有旁人看着,顾溪眠被打断了的冲动念头就一下子不好再实施,她低低嗯了一声,知道自己这样的态度很敷衍,但又实在是已经无暇顾及旁人,她的眼睛几乎离不开还傻乎乎站着的庄迟身上,几步走过去,开口时声音都发涩:“……你怎么过来了?”
“就是……”庄迟有些赧然,应道,“昨天视频的时候觉得你好像很想见我,刚好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