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十步,差五步,差三步,差两步,差一步……
最后她双膝直直跪倒在地,膝盖一阵酸麻,她猛喘两口气,才抖着手臂,缓缓将徐闻铮放下。
她不敢停歇,赶紧扒开他的衣襟,仔细查看伤口。
伤口露出来的那一瞬,清枝的心都拧紧了。
徐闻铮身上的旧伤本就没好全,如今又挣裂开来,被河水泡得皮肉发白,手指轻轻一碰,便流出脓液。
必须得找个大夫才行……
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这伤口里的脓液处理干净。
“小侯爷,这次你是真的要忍着点了。”
说完她跪坐在徐闻铮身侧,将棉布帕子按在伤口处,稍一用劲儿,一股脓液便溢了出来。
莫大夫嘱咐过,小侯爷七日内沾不得水,如今这般,她不敢细想后果,只觉喉间发涩,连指尖都冰凉。
张捕头醒来,正瞧见清枝来回奔忙,一会儿蹲在树下给徐闻铮处理伤口,一会儿又疾步走到河边清洗帕子。
他勉力抬眼,此时的日头已有几分毒辣,身下的青石块吸了热气,他感觉自己像石板上的炙肉,汗还未冒出毛孔,便已蒸发掉了。
清枝从头到尾是一眼没看他。
他并不觉得吃惊,毕竟前日他还站在船头嘲讽过她。
再一想,这徐闻铮当真是命好,这般偏僻之地,这丫头竟还能寻来。
他挣扎了下,终究无法起身,索性阖上眼,像条搁浅的鱼,任由那日光灼烧自己的眼皮,在眼前投下一片橘红。
不多时,眼前的橘红忽地覆上了一层有暗影,他缓缓睁眼,正对上清枝低垂的视线。
清枝正蹲在他头顶上方看着他。
她眼神依旧清澈,打湿的碎发还贴在额前,她见张捕头睁了眼,轻声问道,“张大哥,你还好吧。”
他低哼一声,侧头避开她的目光。
这是嘲讽来了。
清枝见张捕头冷着脸,也不多问,只当他是动弹不得,心里烦闷。
她将手里的棉布帕子展开,替他将整张脸都擦了一番,动作算不得轻柔,但帕子覆在面上时,片刻的清凉让张捕头顿感舒坦。
清枝擦完他的脸,伸手抬了抬他的胳膊,见他手臂活动自如,力道也有,不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可没有力气再驼一个人过去了。
更何况这张捕头比小侯爷还壮实些。
清枝矮身蹲下,试着架起张捕头的胳膊,让他借她的力缓缓站起来。
直至此刻,张捕头才明白过来,清枝这是来捞自己的。
他强提着一口气,硬是将身子绷得笔直,借清枝的力道不过三分。毕竟她细胳膊细腿的,在他眼里跟芦杆似的,稍微压些力道就折了。
他喘着粗气,开口艰难,但仍忍不住问道,“为何救我?”
她本可装作未见,任他在这浅滩上自生自灭。
“什么?”
也不知清枝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傻。他强压着烦躁,索性挑明,“若不救我,待徐闻铮伤势好些,你二人便可以远走高飞。”
清枝依旧脸色平和,轻声吐出,“那你会受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