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效的消肿药剂下去,两人默默地等着犯人的喉咙肌肉稍微放松。十几分钟慢慢过去,站着的两个人,心中各自辗转。
时间过得真慢,这是他们心中唯一共同的观感。
“想好了吗?”中年刑讯员终于开口,刻意放柔软了口气,“想想看,你所要做的,不过是说出一份地图而已,说出来以后,你就可以立刻脱离苦海。”
他伸手轻按澈苏的胸腔:“瞧,我们会治好你的伤,你的身体也会慢慢复原,再执迷的话,不仅身体内脏会受损,肢体的残缺,那可是再也没办法复原了。”
悄悄别过头,年轻的那名中尉脸庞有点抽搐。
他的同事没有危言耸听,连着这么多天电探针刺入肺隔膜附近用刑,加上被捕时肋骨断裂尚未完全愈合,这个少年的肺积水情况已经很是严重。
这几天,甚至已经开始需要请来军医,来定时为他进行胸腔穿刺排液……假如再不及时治疗,将来的根治就会异常艰难。
张了张嘴,刑讯台上的少年俘虏嗓子中,终于发出了一点嘶哑得几乎无法辨别的声音。
“什么,你说什么?”中年刑讯员试图解读他的唇语。
“不要……”他微微动了动被按住的手指,眼睛里漫出一层氤氲的水汽。
“那就点点头,答应说出来。”
屏息等待着,旁边年轻的中尉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真心希望这个俘虏能够轻轻点一下头。
怔怔地看着他们,澈苏那黑得像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有光影变幻。似乎是悲伤,是痛苦,是不信,也是最浓厚的绝望。
伸手将刑具的控制按钮举在他眼前,中年刑讯员神情冷酷:“看来你还是想试一试?”
伸出手,他作势就要向着那按钮按下。
“不……不!”
澈苏眼中的氤氲水汽终于凝聚成泪水,呆呆地看着他手中的按钮,嘶哑的嗓子中发出再沉痛不过的啜泣:“求求你……求求你们……”
看不到那名刑讯员脸上有任何的松动,他转头看向了那名年轻的中尉,恍惚记起了这个人曾经为他求过情,他充满绝望地看着他,似乎想抓住这唯一一点,卑微细小的希望。
看他?看他有什么用?
触到澈苏那黑亮而痛苦的眼神,年轻的中尉终于忍不住大声叫:“别求我们,算是我们求你吧!——求你说出来!”
没有回应。那个帝国少年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咬住了牙齿,有鲜红的血液从他咬破的唇角渗出。
嘴唇微动,他嘶哑得几乎听不出音色的呢喃中,轻叫着什么。
只有他身边的那名药剂师,听清了那绝望的呻吟声:“殿下……殿下……救救我……”
又是那个殿下,帝国的皇太子殿下吗?在当他每每熬不住酷刑、快要昏死前的极限边缘,叫的总是这个人!
帝国的皇权威慑和洗脑,还真是可怕的很。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远在天边的那位帝国皇子,别说根本不会在意这个底层的贱民士兵,就算是真的想要救回自己的部下,恐怕也是绝对无能为力。
年轻的药剂师只觉得浑身焦躁,忍不住大吼,“没人能救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你还是不明白吗?!”
刑讯台上那似乎已经被逼到崩溃边缘的少年,始终还是没有点一下头。修长的脖颈微微梗着,就像是被折断了羽翼的天鹅。
不知低低咒骂了一句什么,那名刑讯员愤怒地转身,走到仪器前调试了一下电流,又重新来到澈苏身边冷冷道:“那我们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