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防备坠进深海如墨浓稠的深渊断崖里,有一只手不断地将他往下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止。
就好像来到十八层炼狱,只能无休止地在失重感中体验窒息和恐惧。
连哭的权利都被剥夺去。
…
尽管很不甘心,但安白白以为自己肯定是死了。
结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竟再次感觉到了晒到自己眼皮上的光亮……
安白白应该睁开眼的。
可上一次他就是这样睁眼,然后目睹了姨妈的自杀,经历了他上辈子最大的噩梦。
那这一次呢?他要是再睁眼。
会不会看见莱特也和姨妈一样死在他面前……
安白白只要想一想这件事的可能性,眼泪就好像又要从紧闭的眼角滑下来,整个人怕得要死,疯狂想要逃避。
但他心底也有一个声音。
万一呢。
万一这次睁眼就是好了呢,一切恢复平静。
他重新回到星际世界,基因病好了,莱特也还在他身边,同事们看到他终于醒过来,个个喜极而泣。
两种可能性,就像那只蒙在盒子里的薛定谔的猫。
只要他不睁眼,就永远不知道里面的答案。
安白白本以为自己会犹豫很久。
可他实在太委屈了,太想见到莱特了。
想要男人抱抱他,摸摸他的头发,喊他两声宝宝,然后告诉他全都是假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姨妈也没死,只是做了一场梦。
能多看星际大家的一眼,总比就这样再也不见好。
所以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安白白还是选择了睁眼。
和上一次的经历类似。
这次的少年睁开眼依旧是卧室顶奶白色的天花板,看不太出是在研究所宿舍,还是仍在自己地球的家里。
他想从床上坐起来。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太久的缘故。
安白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整个脑子都昏昏沉沉,连眼睛珠子的转动都很费劲。
还是蓄力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自己抬起软绵绵的胳膊,掀开压在身上的被子,然后侧身将自己的腿从被子里挪下床。
首先印入少年眼帘的。
是一大堆连接在他身上,显示着各种身体参数,和生命指征的医疗仪器。
然后才是他自己的书桌。
安白白提在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首先明确了这里还是他的宿舍,他回来了。
看着各种仪器上正常显示的数据,他应该也成功活了下来。
不知道是基因病痊愈,还是暂时没事,总之他能正常喘气,也没觉得身上除了没力气还有什么不舒服。
可周围静悄悄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这种似曾相识粉饰太平的静谧,让他心里十分慌乱害怕。
少年花了许久的时间恢复力气,才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仪器连接处拔干净,然后去衣柜里给自己找衣服。
制服的外套已经没有了,莱特的睡衣也不见了。
衣柜里变得很干净,只剩下一两套白色卡通图样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