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严深特地去了一趟韩秋殊的房间,让他没想到的是莫其康居然先他们一步回京了,说是要帮严烁的忙。
“为什么还不能将全部的真相告诉我们?”严深真的很费解,他并非豺狼虎豹,甚至和于沉月已经牵涉其中,为何还要这样遮遮掩掩,韩秋殊摆手让屋里的长飓和拂柳出去,这会儿才收起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
“二哥你有所不知,皇上的兄弟之中,除了现如今长居京城的两位王爷,还有一位……是先帝的六皇子。”韩秋殊说到这儿,他抚上自己的小腹,眼底是化不开的凝重。
“先帝登基后迟迟没有皇子,只生下了五位公主,于是先帝曾祈求祷告上天,愿上天能为了北麟的未来,让后宫妃嫔可以诞下一位皇子,终于,或许是感动了苍天,在一年后,皇后生下了一位男婴。”
“是父皇?不对,我记得太后好像不是……”他到这里之后,该了解的事情除了原身本就知道的,自己也在这三年里面学习了不少,如果没记错的话,记得太后并非原配,是先皇在皇后死后新立的。
“二哥你说得对,当时的皇后生下的不是当今圣上,但她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作为双儿,韩秋殊和女子一样感同身受,他经历过生产的痛苦,自然比男子和君王,更对皇后的遭遇感觉悲痛。
“先帝并没有多么在乎皇后的生死,反而很高兴,自己终于有了儿子。”
韩秋殊忍不住露出一抹嘲弄之色,但他看向严深时,还是努力地收起了脸上的神情,“在之后的日子里倾尽所有的教育他,大家都认为,他是后宫里唯一的皇子,又是皇后所生,今后肯定是未来的太子,直到……十几年后,当时的贤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生下了皇上……”
“先帝此时早就忘了皇后,他更宠爱贤妃,特别是她生下儿子之后,很快,她就变成了贵妃,再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了新的皇后。”
“又过了几年,后宫中再次陆续诞下了两位皇子,似乎本来毫无争议的储君人选,突然间有了争议,六皇子不再是先帝最爱的皇子,也不是后宫中唯一的皇子,就这样,直到六皇子行冠礼后,先帝都没有正式宣布要立他为太子。”
“直到那一年,先帝病重,六皇子借着送药的机会,进入了先帝的寝宫,在药里下毒,想要毒害自己的父亲。”
“真的?”严深想起了原身,当初还是个孩子,提着剑去找贵妃,换来的,是多年父皇的冷落和送去偏远之地的历练,更何况下毒谋害皇上这么大的事,“下毒谋划自己的父皇,但此事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宫外的人不清楚也就罢了,为什么连我们都……”
“其实当年的真相,谁都不清楚,但那日先帝因六皇子德行有亏,将他和皇子妃以及其他几位妾室打入天牢是真,将其宫里的人全部赶走是真,选了当今圣上为太子是真,这些事也是我们从锦霞阁班主那里知道的。”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严深对这个明面上的班主越发的好奇,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位被打入天牢的六皇子已经成年,也有了皇子妃,甚至还有妾室,若说他与其中的一个有了孩子,想来也是可能的,“难道他是……”
林间的小道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飞驰而过,打破了午后原有的宁静,长飓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捆绑着,扔在马车的角落里,而韩秋殊坐在一旁,像是没有发觉他醒来似的,一如既往地看着窗外。
自己怎么会在这儿?他们这是要去哪儿?长飓嘴里塞着布,一句话也说不出,可为了引起马车内其他人的注意,他还是努力地挤出几声呜咽,四肢无力地挣扎起来,将身体撞在身后的车壁上,希望有人可以为他松绑。
“别挣扎了,一会儿还要给你灌药。”拂柳放下帘子,韩秋殊捂着嘴发出两声窃笑,长飓顿时没了动静,只能瞪大了双眼盯着他们,另一边的薛苓拉了两下韩秋殊的袖子,对方这才接续说道,“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非不肯让我离开?”
看着韩秋殊得意的模样,长飓明白昨晚的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无奈地闭上了眼,明白这次严烁交给他的事,他是完不成了,想想他十几岁出来闯荡江湖,二十六岁的时候被严烁收在身边留用,谁知才过了几年,自己就轻易地被一个双儿,不对,两个双儿给骗了。
昨天深夜,他本来一个人在屋顶休息,没想到文昌拿着酒瓶,说要和他共饮,“小骗子。”自从来了庄子,他早就想和对方好好聊聊,奈何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突然机会摆在面前,哪有不争取的道理,他跳下屋子,坐在了文昌的对面,“正巧我有事要问你。”
文昌还是沉默着,可长飓却总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聊起来就没个完,“我真不懂,虽然我们两人不是同一个主子,但怎么说五殿下和淮王是亲兄弟,我们皇子妃和你们王妃的关系也不错,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老是怪怪的?”
长飓斜眼看向文昌,便将手里的酒壶高高举起,猛灌了一大口,结果酒太烈,呛得他咳嗽起来,连忙拿袖子胡乱抹了抹下巴,“如果是因为那晚的事,我再次向你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看你换衣服的,我好心好意给你拿药膏,我怎么知道你是……”
“你还敢提?”文昌抽出剑来,一副恨不得把他的脑袋砍下的样子,长飓用手指移开闪着寒芒的剑锋,赔笑道,“不说不说,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保准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说罢,他再次举起酒壶,可刚喝了两口突然觉察出不对,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身体也开始发软,手中的酒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没喝完的酒洒了一地,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身边的人,只见文昌站起身,从腰间抽出麻绳,“别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你……小骗子你……居然……”长飓话音未落,便直接向后仰去,文昌托住他的头,将他平放在地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法相当利落,很快对方就变成了一只待煮的螃蟹,“让你多嘴,活该被算计,再有下次,我定要你好看。”
韩秋殊见文昌一人进屋,便知他得了手,随即冲着身边的薛苓使了个眼色,对方笑着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包药粉,“省着点用,像他那样的一次半包就行。”
这药之前他交给清环,想要药倒秦奕没能成功,因为这件事,还差点害了沉月他们,这次他稍微改了下方子,终于是成了,“你真的要让他在地上睡一路?”
“别担心,他以前经常说,他闯荡江湖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睡在树上的,这会儿有个地板给他躺着,他就该知足了。”
韩秋殊说完便干呕起来,拂柳迅速从桌上拿起一块杏干塞到他的嘴里,薛苓又递上杯温水,他喝上两口才缓过来,“混蛋严烁,这一胎不管生出来的是什么,我都不会再生了。”
“辛苦你了。”于沉月站在皎皎的面前,安抚似的摸着它的鬃毛,文寿趁机帮它套上马鞍,皎皎的前蹄在地上轻踏着,却没有朝着文寿落下,“我知道你不喜欢拉车。等回去,我们买最好的草料奖励你。”
皎皎用脸颊蹭了蹭于沉月的掌心,继而将目光放到正小心翼翼扶着对方的严深身上,严深被它盯得发毛,他居然能从一匹马的眼里明显感觉到不满,但幸好于沉月注意到了这一切,他看了看皎皎,又转头看向严深,忍不住笑了起来,“别担心,皎皎并不是讨厌你。”
“我知道,它是怪我害你担心,还让你受伤。”严深主动往前站了些,皎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响,接着主动将头靠了过去,严深和于沉月对视了一眼,学着对方的样子抚上了马儿的头,“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思绪回到现在,严深往于沉月身后加了一个靠枕,对方腰上的伤还是那么触目惊心,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月儿再磕碰到什么地方,“坐着舒服吗?文昌驾马虽比文寿稳些,但我们这次走小路,怕惦着你。”
“无事,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不疼的。”于沉月隔着衣裳摸了摸腰间的痛处,严深见状抓住他的手,亲了一下他的手背,于沉月笑着缩回手,拍了一下他的心口继续说道,“阿深,我真的不能和你们一起入宫吗?”
“知道你担心我,但既然严烁已经安排好了,应该不会有事。”严深伸手搂紧了他的肩,于沉月看了一眼旁边的善荣,本想挣扎,但对方却适宜地将头伸出了窗外,这下他没了说辞,“再说了,你的脚还伤着,伤筋动骨一百天,随我们进宫不要紧,但万一加重了怎么办?”
于沉月明白,若不是真的不便,严深不会拒绝自己,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接着将整个人靠在对方的身上,轻声说道,“那我在京城郊外的宅子等你,等你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