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轶和女人说了几句话。他指路,对方表示自己听不明白,询问沈轶,是否可以带自己前去。
和兰渡之前说过的套路一样。
沈轶先露出为难神色。他这模样,落在女人眼里,就是眼前的男孩性格腼腆、面皮薄,稍微努把力,就能把人带走。
女人眼中划过一抹隐晦的志在必得。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竟然成了"猎物"。
她顺利地带走沈轶。期间,沈轶要晕就晕,要倒就倒。他已经攒了足够多积分,这会儿用出一部分,在沈轶看来,是必要,而非浪费。
他原本想要看一眼矿区的状况就走。到时候,自己负责找行星当局举报,老霍尔则作为"挖矿太久,身体坏掉,脑子也坏了、不记得之前是什么身份经历”的受害者出现。不过,在来到矿区之后,沈轶又有了意外发现。
这群人贩子的胆子比他之前以为的要大。他们拐来的人,不局限于一个星球,而是周边五六个居住星都被祸害。
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
拐卖的人多了,其中难免有几个和当局沾亲带故。
兰渡入侵了几个星球的失踪人口案卷,在矿区慢慢比对。
他找到了一个"目标"。对方是本星球最高执政官夫人娘家的外甥。论关系,不算特别亲近。但目标本身家里也颇有积蓄,儿子失踪以后,一直在努力找寻。
沈轶耐心地布局。他先让自己“偶然”发现对方的身份,再在对方的请求下,想方设法给外界传递消息————期间暴露过身份,脑袋上挨了一棍子,造成合情合理的“对之前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之后,磕磕绊绊地把人带了出来。
过程是曲折的,结果是光明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老霍尔听得一愣一愣。
过了片刻,沈轶补充:"我之前告诉过杰拉德,"也就是那位外甥先生,"我能顺利地猜到那些人会在什么时候松懈、钥匙一般藏在哪里……
是因为我之前就被抓进类似的地方。当时有一个人带
我出来了,那个人就是你。不过,你失去记忆。到现在,我也失忆。”
老霍尔听到这里,舔了舔嘴唇。
他还是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告诉他,沈轶所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得到了治疗。而他身上的种种辐射疾病,都在告诉其他人,沈轶虽然有很多说不清楚的事情,但他讲出来的,都是实话。
杰拉德的父母对沈轶非常感激。他们原本打算直接送这对特殊的“叔侄”一笔钱财,不过沈轶婉拒了。
他询问杰拉德父母,可否替自己写一封去本地最好学校的介绍信。
杰拉德的父母十分惊讶。不过,最惊讶的,还是杰拉德本人。
他比沈轶大五岁。但在之前的死里逃生之后,杰拉德就心服口服地认了沈轶这个“大哥”。虽然只是私下叫叫,不会让其他人听到。
他脱口而出:“学校————不,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不过,你总得要点什么吧?”
沈轶想一想,说:“给我们金钱,我们也不一定能守住。”这座星球上的各个派系还是复杂了点,“不如这样。一封给我的介绍信,一份我叔叔可以长期去做的工作,还有一间这个工作的薪水可以负担得起的房屋。”
他说到最后,面上露出一点微笑。
杰拉德的父母看在眼中,都觉得感慨。如果自家儿子能有沈轶一半的懂事、听话,他们能少操多少心?不过同样的,也正是因为杰拉德是自家孩子,哪怕已经十六岁了,过两年就到了最重要的报考、录取时期,他们还是要事事操心。
他们答应下来。就这样,沈轶进入了自己想去的学校,终于不用一直依靠网课,而是能和同学、老师们有一些接触。老霍尔——在从基因修复舱出来以后,他重新长出了黑头发,面上的皱纹也淡去很多,可以看出三十余岁原本应该有的样子——则找了一份和之前类似的机械修理工作。
两人在普兰星扎下脚跟。半年以后,两个"失忆"人士,在长期得不到比对数据的情况下,杰拉德的父母稍微走了妹夫的关系,给他们落了九区普兰星的户口。
拿到身份证明的那一天,老霍尔雀跃不已,眼睛里都闪动着光辉。
他主动买来很多酒,邀请放学回家的沈轶喝。
沈轶有点惊讶,不过,在霍尔激动的神色中,他笑一笑,点头。
这已经是他们离开E109的一年以后了。霍尔喝酒的时候,坦然:“我从来没想到————隔,从来没想到,我竟然能有这么一天!"
不用每天都承受辐射的折磨,也不用思考自己能活到几岁。
每天面对的虽然依然是机械。但是,他有了新的目标、奔头。
等再攒上一些钱,他可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修理铺。
已经有人间问起他的婚姻状况。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段时间,对方会介绍霍尔和一位失去文夫、有孩子要养育的女性见面。
这主要还是因为霍尔自己的“卖价”着实不佳。不过,对霍尔来说,这已经是梦里才有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