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连名带姓喊,喊小名没用。&rdo;有姝提点道。少年慌忙改口,&ldo;李狗剩儿,李狗剩儿,快回来吧,哥哥错了,日后定然好生照顾你,再不把你撇下了!&rdo;妇人也走过来跟着一块儿喊,边喊边哭,神情哀恸。等着看热闹的路人渐渐被感染,莫不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暗道方才那般嘲讽喧闹是不是有些不大地道?孩子早就死了,连周大夫都救不活,旁人哪有办法?与其给人家一个希望又面临绝望,还不如劝她把尸体抱回去好好安葬呢。于是有几个妇人扬声喊道,&ldo;宋掌柜,别装神弄鬼骗这母子俩的眼泪了,你好好把人劝走便罢,谁也不会与你计较,人早就死了,又不是你治死的。&rdo;有姝不为所动,抬手略一掐算,笃定道,&ldo;回来了。&rdo;话音刚落就有一股冷风从人群中穿过,把好些人的衣摆吹得呼呼作响,更有冷彻骨髓的寒意透体而入。&ldo;嘶,方,方才那是什么?&rdo;被阴风蹭过的人莫不抱紧双臂,脸色煞白。还有人左看右看,疑神疑鬼。本还吵吵嚷嚷的街道霎时安静下来。郕王只管坐等善后,见此情景不由站了起来。那阴风刮到门口便不敢进了,左绕右绕徘徊不去,被它卷起的沙尘形成一柱灰色烟痕,清晰地标示出它的行动路线。这一下,路人越发膛目结舌,惊骇难言。谁也不会把这股阴风错认成外头随便吹来的西北风,盖因它仿佛有神智一般,一会儿走上台阶,一会儿又走下台阶,仿佛踌躇不前。&ldo;竟,竟真的把魂儿叫回来了!&rdo;不知谁呢喃一句,众人这才回神,忙不迭地倒退,生怕被小鬼蹭到。&ldo;宋神医,是我儿吗?他怎么不进来?&rdo;妇人想拥抱阴风形成的烟柱,又怕把它碰散了。有姝走到主子身边低语,&ldo;王爷,您是贵人,身上祥云缭绕,光芒万丈,恐会冲了鬼魂。您站在这儿它便不敢进来,还请您回避片刻。&rdo;张贵头一次用正眼打量宋掌柜,越看越觉得邪门,若非王爷稳稳站着,他刚才差一点被吓得屁滚尿流。郕王也不留难,举步朝门外走去。那烟柱果然很惧怕他,连忙绕开,待他退到足够远的地方才哗啦啦入了仁心堂。&ldo;进去了,真的进去了!原来刚才是害怕王爷的贵气!&rdo;路人惊呼。&ldo;莫非宋掌柜果然有起死回生之能?&rdo;不少人已经信了。&ldo;且再看看。&rdo;还有人半信半疑。周妙音素来不信鬼神,即便阴风刮到眼前,还当这是偶然形成的小旋风,脸上露出不以为然又莫可奈何的表情。古人见识短浅,稍微一糊弄就被骗了过去,要想把现代医术发扬光大,救治更多人,恐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她不想再旁观这场闹剧,一面摇头一面举步,却听妇人尖叫起来,&ldo;狗剩儿睁眼了,他活了!&rdo;我的娘哎,还真活啦?路人很想挤进去看,又怕染了晦气,一个二个伸长脖子望眼欲穿。宋掌柜把人扶起来,揭掉他额头的符箓,指尖一抖便令它无火自燃,然后扔进一碗清水里搅合。这番动作既流畅高妙,又诡谲莫测,叫大伙儿看直了眼。&ldo;这符怎么忽然燃起来了?好神异的手段!&rdo;路人惊叹连连。&ldo;莫非宋大夫果然是真神?咱们都看走眼了?&rdo;&ldo;活了,确实活了!在喝符水呢!&rdo;挤到最前面的某人不敢置信地大叫。这句话仿佛水滴溅入油锅,令整条神农街都沸腾起来。站在廊下等待的郕王立刻走进去,果见少年正给小男孩喂水,并慎重交代道,&ldo;日后别让他靠近溺水的那条河。他方才并未入鬼门关,却是从河里来的,想必被淹死鬼抓去当了替身。那淹死鬼已认准了他,只要看见他靠近河岸,就会想方设法引他下去。生死有命,我救他一次已是破例,断然没有二次、三次。&rdo;妇人与大儿子连连点头,声声应诺,看向宋掌柜的目光里满是敬畏与感激。周妙音和跑堂伙计已经傻了,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急急奔上前,又是把脉,又是撑眼皮,又是探鼻息,表情越来越骇然。本已僵硬的身体变软了,凝固的血液流通了,浑身尸斑亦无影无踪,虽然气息微弱,意识模糊,但到底是活过来了!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难道我方才看错了?周妙音越想脑子越乱,握住小孩手腕反复探测脉搏,竟不肯放手。妇人很是反感她之前自以为是的举动,一把将她推开,斥道,&ldo;走远点,我家孩子不给你看。什么周神医,魏国医术话说周妙音回到周氏医馆,想起之前那溺水的孩子,心神还颇为恍惚,正兀自发呆,却听跑堂伙计小刘问道,&ldo;周姐,你说句实话,之前那孩子果真是假死?&rdo;孩子送来的时候他也摸了几把,的确是死了,不但肢体僵硬,连尸斑都出现了,不可能认错。周妙音正试图说服自己,如今又加上一个店员,回过神来一看才发现店里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脸上满是惊疑与求知欲。死人变活,这完全违背了她上辈子所接受的科学教育,故而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即便亲眼所见也要找出种种理由予以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