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油灯被秦天拔出了桌面,断了最源头的灯油,那灯芯扑散了两下,近乎熄灭了。
没油了还烧什么啊。
灯要灭了,光线暗淡了,这屋室之外有一个小缝隙,就在墙角,透着这个小缝,一点微光传了进来。
微光被房子外面茂盛生长的草芥遮挡得严严实实,照理说是不会有人看见的。
可是呢,不但有人看见了,还正蹲守着。
一个佝偻的老头,矮在墙角,眼瞅着这点微光越来越暗淡,他的一双眸子却是越来越亮。
他在墙边摸索了一阵,脸上一喜,“找到了!”
守门人扳动了一个小开关,而后他长身而起,消失在了朝内八十一号后面的小路上。
“玉儿,我对不起你,我不敢进去,我守了你那么久,我不敢进去。”
“一别两宽,各升欢喜,我们,下辈子再在一起!”
密封的桌子呢,里传出了咕嘟咕嘟的沸水倒腾声。
这声儿越来越密,也越来越近。
秦天身体紧绷的盯着逼近的陆蝶玉,眸子一转也不转,身子一动也不敢动,这咕嘟声是刺耳,可他丝毫不敢多看上一眼。
轰!!!
声变了,烈火熊熊燃烧,火光耀眼又炽烈。
密封的桌子里蔓延出黑色的灯油,灯芯扑散了两下,将最后一点光明和火星交托到了灯油手上。
灯油不负它所望,完美的拱护了光火,将明亮与炎热传播得更远。
秦天眸子一缩,扫视了桌面两眼,这么巧?
陆蝶玉尖啸着扑了过来,“跟我一起死吧,下辈子我们再做夫妻!”
秦天牙龈酸且痛,谁特么跟你做夫妻。
嘣嘣!!!
桌子被烧裂、烧炸。
无尽的黑油涌动,再蒸腾出明火,热腾腾。
秦天骇然的急急退步,几点火星溅到他身上,他慌忙拍打。
后知后觉的往四周看,纵火的人没有出现,那桌子已经沦陷成一层薄薄贴在地上的木炭,木炭正中是一个小坑,里面的火势更旺。
是谁?秦天不禁发问。
“是你吗?霍三!!!”陆蝶玉凄厉的一声哀嚎,她本意是扑向秦天,哪知道投身进了一团火。
如飞蛾,如纸扎的道具,陆蝶玉置身火焰之中,身上是噼里啪啦的爆响。
没有肉香,只有余烬的刺鼻炭味。
秦天听的心中直颤,又略微的同情她的境遇,“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哈哈哈,你又来见我,你问我何苦?我不想见你,是你硬要来搅扰我,这是怨憎会!我送你一场怨憎会!!!”
陆蝶玉沐浴在熊熊烈火里,她褪去了肉体凡胎,也剥除了锦罗绸缎,仿佛下一刻就要浴火重生,白日飞升。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黑油燃起的焰火都停了一瞬的摇曳,并在下一刻,爆燃而起。
秦天眸子一缩,身子一冷。
怨憎会?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这十之八。九又是十成十的源自怨憎相会。
生活中,我们时常有厌恶憎恨的人和事,本来不想看见的人,却总是要见到。
正所谓,冤家路窄、低头不见抬头见。
现在陆蝶玉把秦天生生错认成辜负、抛弃自己的霍三,经年再见,又听得“一别两宽,各升欢喜”的诀别话语,可不正应上了“怨憎会”之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