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岩茶,叶片窄而扭曲,乌褐的条索,味道也是极浓厚。
苏云缈不喜那一入口的浓苦和涩气,只轻轻抿了一下,抬眼看到裴书敏却喝得津津有味。
他今日穿着一身青缎直缀,未戴发冠,仅用一条靛青锦带简单束发,脸色比平日稍稍红润些。
若光看表象,裴书敏这副好相貌确实担得起衣冠禽兽这四字。
待苏云缈放下茶盏,裴书敏抬眸,同样悄无声息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人。
见她低着头,面庞清减了些,颈间的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却没能彻底盖住那些密密麻麻的吮痕,倒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他派去的眼线随时汇报苏云缈的动向。
他当然知晓苏云缈不过几日便经历了痛失孩子与挚爱的沉重打击。
原以为她会再也爬不起来,甘心缩在落雁阁做个无知无觉的木头美人。
不再谋划后路,不再抗拒残酷的事实,甚至愿意在床笫之间去主动讨好裴铮,直到终有一日裴铮厌腻了她。
却不想为了妹子,她还是强打精神亲自来了,那些个颓靡消极的神色一扫而空,凛然而高贵地坐在自己面前。
某些阴暗的揣测不禁从脑海中浮现。
苏云缈如此坚韧的傲骨,到底要经受怎样的摧残才能彻底不堪重负而弯折了去。
收回了视线,裴书敏轻笑道:“在下要与苏姑娘贺喜了。”
在对方投来诧异的目光后,他解释道:“苏姑娘于磨砺中涅槃重生,终于懂得顺应时势,坦然接受了眼前的一切,与阿铮琴瑟和鸣。难道这不值得贺喜吗?”
苏云缈双手搭在膝上,对于他的真心祝贺抑或是讥讽挖苦全然无视,只淡声道:“我今日来是为了另一桩事,事关我的……”
裴书敏却忽然打断了她,随手掸了掸袖子,“如果是为了你小妹而来,那就不必再说了。”
“所以你根本无心将她收房是吗?”苏云缈拧了眉,脱口而出的话音也带了薄怒。
裴书敏却怪异地睁大了眼,露出一个微微吃惊的笑,好似她问了一个极其愚蠢又可笑的问题。
“男欢女爱,却也是建立在彼此自愿的前提下,我为何要将她收房?更何况,令妹也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贞洁烈女,在找到我时便已约好了这一点,说好一拍即散,互不牵扯,怎么如今又翻脸不认了呢?”
他提起苏微兰时冷漠又尖酸刻薄,好似那不是与他有过肌肤相亲的女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未说完时,苏云缈已缓缓站了起来,她的表情异常的平静淡然,抬步走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