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在乎身后名?"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伤口,"战场上汉王为我挡的这一箭,现在该我还了。"从靴筒抽出一把匕首插在桌上,"要么帮我保住那些孤儿寡母,要么现在就杀了我去向皇上告发。"
匕首寒光映着张辅灰败的脸。他颤抖的手几次要握上刀柄,最终还是颓然垂下:"明日。。。你还要继续?"
"皇上要的不只是废后。"我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推过去,"他要的是胡氏满门的人头,给孙贵妃铺路。"
铜钱背面刻着的"煦"字让张辅浑身一震——这是汉王生前专用的暗记。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要老夫怎么做?"
“我要您什么都不掺和,安心当您的英国公。”我一字一句对着张辅开口:“如今小子已身陷囹圄,无翻身机会,如果皇帝废后立新完成,卸磨杀驴之时,汉赵二王的家眷就只能靠您了。”
张辅沉默良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痰液中竟带着血丝。他用绣着金线的帕子擦了擦嘴,苦笑道:“老了,不中用了。当年跟着成祖爷横扫漠北,何等威风,如今却要在这阴沟里缩着卷着。”
远处传来东厂番子的呼喝声。张辅猛地将我推进暗巷,自己挡在外面。透过缝隙,我看见王瑾带着人从巷口经过,丝丝阳光映着他腰间的铁尺——那是专门用来敲碎人膝盖的刑具。
待脚步声远去,张辅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明日我会。。。"
“您什么都不要做,万般事情仅系我身。”
。。。。。。
第二日的朝会格外肃杀。我站在殿中央,感觉满朝文武的目光像刀子般扎在背上。朱瞻基高坐龙椅,今日特意换上了十二章纹的朝服,连玉带都系得一丝不苟。
"臣要再参胡皇后一本。"我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昨日查实,皇后不仅欺君罔上,还暗中指使其父兄克扣边军粮饷。"
"血口喷人!"顾佐几乎是扑了出来,他的笏板差点戳到我眼睛,"李安如!你构陷中宫,该当何罪?"
"顾大人急什么?"我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本账册,"这是兵部存档的军粮调拨记录,与胡国丈府上搜出的私账对不上数。光是去年秋冬,就少了三万石。"
杨溥踉跄着出列:"陛下!边军粮饷向来由户部统筹,与胡国丈何干?"
"问得好。"我转向杨溥,"杨大人可还记得,去年十月您批的那道以商补军的条陈?"说着又掏出一叠文书,"胡家商队拿着这道手令,从通州粮仓运走的粮食,可都没进边关啊。"
张辅突然咳嗽一声。我余光瞥见他悄悄挪到了武官队列第二位,心头顿时一紧,他想干嘛?
朱瞻基的手指在龙案上轻叩三下:"李爱卿,你可知诬告皇亲是什么罪名?"
"臣有实证。"我跪下叩首,"若陛下允许,臣可传证人上殿。"
"准。"
殿门开处,一个蓬头垢面的粮商被押了进来。我注意到顾佐的脸色瞬间变了。
"小。。。小人是胡家商队的账房。"粮商跪地发抖,"去年往大同送的粮,每车都要先抽三成给胡国丈。。。"
"胡说!"顾佐厉声打断,"陛下!此人必是受人指使!"
"顾大人认识他?"我故作惊讶,"那您应该也知道,您女婿收的那几箱辽东人参,就是跟着这批粮车进京的吧?"
杨溥突然冲到我面前:"李安如!你。。。你竟敢监视朝廷命官?"
"杨大人言重了。"我平静地推开他,"这些是顺天府查抄胡家商铺时发现的账目。说来也巧,那位粮商今早被人发现溺毙在护城河里。"
大殿内一片死寂。我偷眼看向张辅,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朱瞻基突然开口:"李爱卿,你方才说皇后秽乱宫闱?"
"正是。"我示意侍卫抬进来一个箱子,"这是从坤宁宫偏殿暗格里搜出的情诗,字迹与太医院判如出一辙。更可笑的是。。。"我翻开最上面一封,"皇后连落款日期都忘了改,正是去年礼佛的日子。"
监察院王强突然跪倒在地:"陛下!臣请三司会审!此事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