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连赵云和齐天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林风更是直接问出了声:“老板,您的意思是……我们要混进这些民间队伍里?可……恕我直言,这些人如果真敢去神隐峰,多半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或者就是纯粹的疯子。跟着他们,不仅帮不上任何忙,反而极有可能是累赘,会严重拖慢我们的进度,甚至暴露我们的目标。这……意义何在?”
我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没有什么温度的笑意:“没关系。我需要的就是他们‘不知天高地厚’,需要的就是他们‘普通’。”
我环视众人,看到他们脸上愈发浓重的不解,缓缓解释道:“神隐峰如果真如传说中那般诡异,它的危险绝不仅仅来自于自然环境和恶劣气候。那些无法解释的失踪、幻觉、低语……才是我们真正需要警惕和调查的东西。”
“我们几个,”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赵云、齐天、黑疫使,“实力如何,自己清楚。真有什么精神干扰、意识侵袭之类的诡异手段,作用在我们身上,效果可能微乎其微,甚至直接被我们自身的力量屏蔽或反弹。那样的话,我们很可能根本无法亲身体验到那种‘诡异’是如何发生、如何起作用的,也就错过了最直接的第一手信息。”
我的目光变得冷静甚至有些冷酷:“但这些普通人不一样。他们脆弱,敏感,如果真有什么怪事发生,他们一定会是最先被影响、表现也最明显的‘指示剂’。观察他们在特定环境下的反应、变化,甚至……如果他们不幸被某种力量操控或侵蚀,我们或许能反向追踪到那股力量的来源和运作方式。”
“换句话说,”我总结道,“他们就是我们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子’。有了他们的‘衬托’和‘反应’,我们才能更清晰地看到隐藏在迷雾下的陷阱和路径。当然,严格来说,我们也不算强行逼迫他们。他们本就心存妄念,想要去征服那座山,我们只是‘恰好’加入而已。某种程度上,有我们在,或许还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稍微降低一点他们的死亡率。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院子里一片死寂。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可怕。湿冷的空气包裹着每一个人。
赵云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看着我,眉头紧锁,那双惯常清澈坚定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深切的失望。
“安如兄!”他的声音沉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此事……怕是大为不妥!听你方才之言,我们岂非成了利用这些无辜之人的性命安危,来达成我等目的之辈?这与我们一向秉持的道义、与掀天同盟创立之初心,乃是背道而驰!昔日我等反抗天庭西天,正是因其视凡人性命如草芥,肆意玩弄操纵!安如兄,你……”
苏雅也上前一步,拉住了我的手臂,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安如,你……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不是最厌恶被人利用,成为别人棋子的感觉吗?许大哥、羽哥、邦哥……还有地府那么多牺牲的将士,他们的牺牲不就是为了不让更多人被迫成为棋子吗?为什么你现在……想的……想的……”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最终苍白着脸,低声道,“这般……冷厉?”
我看着他们,赵云的正直凛然,苏雅的担忧失望,齐天抱着胳膊歪头打量我的审视目光,甚至黑疫使那仿佛洞悉一切又漠不关心的诡异轻笑,都像一根根细针,刺在心头。
但我没有动摇。
在地府经历的腥风血雨,从一个小小鬼差爬到酆都大帝的宝座,脚下踩着的不仅仅是敌人的尸骨,更有无数不得已的抉择和牺牲。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在那片残酷的天地里,只会死得更快,输得更惨。
我轻轻拂开苏雅的手,虽然动作并不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地道?恶毒?”我重复着他们的用词,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子龙,苏雅,你们觉得我变了,是吗?”
“或许吧。”我转过身,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座蛰伏的雪山,“但你们要明白,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是能让地藏王菩萨那种存在都暗中布局、能让杨戬那种家伙都讳莫如深、能让通幽阁换了一种更诡异方式卷土重来的未知危险。我们要找的,可能是玄德公的下落,更可能是一个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恐怖真相。”
“在这种层面的博弈里,天真和仁慈是奢侈品,我们消费不起。”我的声音渐冷,“我没有主动去害那些人的性命,甚至承诺会在能力范围内予以保全。我只是在利用一个既成的事实——他们自己选择去送死——来为我们增加几分胜算,更有效率地找到答案。这比起天庭西天直接收割灵魂、炼化生灵的手段,温和了何止千万倍?”
“成大事者,必不可瞻前顾后,妇人之仁!”我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在地府发号施令时养成的决绝,“若因拘泥于小节而导致满盘皆输,让更多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那才是最大的不地道!此事不必再议!”
我看向林风,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就按我说的办。去找这样的队伍,尽快安排我们加入。细节你亲自把控,绝不能出纰漏。”
林风的身体微微一震,立刻垂首应道:“是!老板,我立刻去办!”他不敢再有丝毫迟疑,迅速收起电脑,转身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湿漉漉的巷口。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赵云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默然转身,再次走回那棵老槐树下,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落寞。
苏雅眼圈微微发红,低下头,不再看我。
齐天咂了咂嘴,嘀咕了一句:“啧,当老大就是麻烦,心不黑站不稳呐……”也不知道是感慨还是讽刺。
黑疫使轻笑一声,重新拿起他的蜡染布,幽幽道:“有趣的选择……人性的光芒与阴影,总是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清晰……呵呵……”
我知道,我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划开了某些一直刻意维持着的东西。但我不后悔。酆都大帝的职责和经历,早已在我身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注定无法再纯粹。
……
一周的时间,在一种微妙而压抑的氛围中度过。
林风的效率极高。他动用了暗河在西南地区所有能动用的灰色渠道和信息网,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一个由九个人组成的,临时在网络上拼凑起来的“登山队”。成员构成复杂:五个是号称“探险社”的大学生,两男三女,满腔热血却又缺乏经验;两个是自称有多年登山经验的户外爱好者,看资料倒是像模像样;还有两个是摄影爱好者,装备看起来颇为专业,目标是去拍下神隐峰“未被征服的容颜”。
这群人通过各种论坛和社交群组联系上,共同的念头就是挑战被官方明令禁止攀登的神隐峰,幻想着能“创造历史”,一夜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