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对于蔺家,已然由坚硬的屏障,变为随时能反向而攻的利刃。
赵月潺问道:“那皇帝陛下就没打算把兵权收回来吗?”
“皇叔又何尝不忌惮着蒋家,可他们有父皇钦赐令牌,任何人都无奈他何,只能由着蒋家一天天壮大,皇叔为此无比头疼,又不能过分表现出来。”
“太上皇的钦赐令牌?”赵月潺微惊。
“这枚令牌是父皇所赐,有他在一天,蒋家若无重大失职过错,任何人不得妄动。”
重大失职过错赵月潺思索着,“要想绊倒蒋家,给蒋家扣一顶重大过错的帽子不就好了,到时候什么金牌银牌,都救不了他们。”
只是他想的有点简单,蔺清言道:“蒋家为四大家族之一,各方面牵扯的太多太细,盘根错节,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掌握了一半兵权,若蒋家真有不忠之心,将他们逼急了,随时可能起兵而反。”
一半兵权呐,怎么想的。赵月潺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赵月潺问道:“到底是何种契机,能让蒋家从一个小小的武将世家,发展成手握重兵,甚至能晃动一朝根基的庞大家族。”
蔺清言想了想,回答:“十年前,瀛国的埋岭一战,蒋氏父子率领三十万重兵,得胜回朝,父皇念其劳苦功高,特此嘉奖,那令牌就是那时候赐下的。”
又是埋岭一战……赵月潺双手垂在宽大的袖中,反复摩擦着,心中愤恨难掩。
赵月潺眼珠微转,故意用旁观者的语气说道:“蒋家得来的功勋荣耀,都是踏着瀛国的鲜血一步一步得来的,若无瀛国又何来蒋家。”
他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殿下觉得当年的瀛国真的会谋反吗?”
蔺清言摇头,道:“我从不相信瀛国会反叛,胤朝和瀛国来往甚密,两姓交好,怎会决裂到如此地步,在我印象里,瀛王和父皇明明就如同手足兄弟般。”
赵月潺听此,像是燃着了的火药,蹭的一下蹦得老高,差点撞到身旁经过他身边的人。
他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兄弟?他们还是兄弟呢?”
他义愤填膺:“胤朝太上皇就真的相信奸人谗言,只凭着他人的挑拨离间和心中的一念猜忌,就能对着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挥下屠刀,这么多年,他的心中就没有一丝怀疑?查证一下当年的清白就真的这么难吗?”
蔺清言一只手附在赵月潺的胳膊上,“当年往事,一定还有不为人知,深藏地底的隐情,可是十年过去了,人去楼空,物是人非,父皇他又远遁深山,若想查证,难如登天。”
“况且,小潺怎么对这件事的反应如此激动?”
赵月潺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反应过头了,他冷静下来,解释着:“我我只是替那些被战争所累的百姓鸣不平,这件事我一个异国人都能看出来端倪,而且我这个人,最看不惯的,就是有人耍心机搞手段,把自己的显赫功勋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时候瀛王是如何想的,他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臣民,任由构陷,半分不为自己辩解吗?”
蔺清言心情沉重,他声音低哑:“瀛王和白潋侯爷血谏七日,无人肯信。”
没有一个人肯相信
赵月潺一愣,随即叹息道:“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太远了,特别是站在不同立场的人。”
见赵月潺神情沉重,蔺清言继续道:“皇叔这些年来有意在军中,培植忠于他的心腹手下,协助胤朝另一武将世家宋家,逐渐掌控军中势力,在朝堂之上,废除旧相,继任新相,新上任的丞相白羽昔就是能与先帝旧势抗衡的新锐力量。”
赵月潺赞同的点点头,他在太极殿初见白羽昔时,就觉得此人手段高明,城府极深,老谋深算到与实际年龄严重不符。
“白丞相年纪轻轻,是如何当上丞相的?”
蔺清言道:“这就得谈谈前任丞相钱庚年了。”
赵月潺兴致勃勃地搓搓手,洗耳恭听,他最喜欢听故事了。
蔺清言道:“钱庚年,人如其名,极其爱财,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贪官。”
“私下里接受各路有求于他的官员贿赂,放任手底下的人搜刮民脂民膏,更是嚣张到明码标价卖官职,一些纨绔子弟未经层层选试便可出任一官半职,而那些真正有才干有能力的寒门学子,因家境贫寒没钱交于丞相,最终是出仕无妄,白白埋没人才。”
赵月潺听得震惊:“接受官员贿赂,搜刮民脂民膏,明码标价卖官职,三大罪责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得,然后呢然后呢,皇帝陛下就没管管吗?”
蔺清言继续道:“皇叔虽有所耳闻,但这钱庚年在朝堂的关系网错综复杂,掌控着朝中大多数官员,入朝为官,手中或多或少会沾染些许黑暗之事,那些官员也是明知却不敢言,苦于没有证据,无奈他何。”
赵月潺道:“嗯,真是狂妄自大,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嚣张。”
蔺清言道:“直到白丞相下山入仕,只设了一计就将这个大贪官给除掉了,而且朝中局面完好,只是更换了极少数面孔,重要之人还在。
赵月潺张大了耳朵,询问:“什么计?”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所以白丞相用了美人计?”
“不,是美男计。”
赵月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不是吧,白丞相虽然长得俊朗,一表人才的,但他亲自上阵?”赵月潺一阵后背发凉,心中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