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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第1页）

&ldo;你说什么？&rdo;史复这番话太过尖锐，一下刺激了高煦敏感的神经，只见他青筋暴起，双手紧握成拳，对史复怒目而视。

史复却对高煦的愤怒视若无睹。他一伸手，将方才婢女走时留下的茶壶提起，又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下，方淡淡道：&ldo;殿下可曾有想，当今所谓之太子羽翼，大体可分为哪几类？&rdo;

&ldo;这……&rdo;高煦一时结舌。若要问哪些人是&ldo;太子系&rdo;，他朱高煦想都不想就能说出一大堆名字，可要将这些人分类，他倒真从未想过。

高煦的无语，早在史复预料之中。他将茶杯轻轻放回桌上，方不紧不慢地道：&ldo;以臣所见，太子羽翼，可分为三类。&rdo;史复又伸出三支手指，侃侃而谈道，&ldo;一者，是金忠、顾成、袁忠徹这类燕藩老人。他们或在靖难时协助太子镇守北平，或与世子有别样交情，故自然而然拥护太子。本来姚广孝也算一个，不过这老秃驴还算识时务，靖难后便大隐于朝，不问俗事，如此倒也是殿下之一大幸事！&rdo;

&ldo;二者，便是革除朝归附的文官！&rdo;所谓&ldo;革除朝&rdo;，便是指建文一朝。永乐登基后，将建文朝的痕迹彻底抹去。建文朝改称革除朝，建文年号也被革除，改为延续洪武年号，官修史书中的建文元年至建文四年成了洪武三十二年至洪武三十五年；朱允炆本人也从名正言顺的大明天子，沦为不伦不类的&ldo;建文君&rdo;。

顿了一顿，史复又道：&ldo;归附文官中，又可分为外臣与内阁阁臣。以品级论，外朝十八衙门的大小九卿皆贵于阁臣，但其与内廷疏远，说到对皇上的影响，反倒不如七个阁臣。&rdo;

&ldo;除燕藩旧臣与归附文臣外，第三类支持东宫的，便是那几个迎驾功臣了！&rdo;史复冷笑一声，颇为不屑地道，&ldo;李景隆、王佐、茹嫦、陈瑄！此四人一个率水师投诚，助陛下过了长江；三个打开金川门，放陛下进了京城。若论功劳，他们较淇国公、成国公亦不逊色，陛下也似乎待他们不错，李景隆就不说了，王佐、陈瑄也都封了侯，就连茹嫦这个文臣都捞了个伯爵。只不过此四人不是燕藩旧臣出身，进不了靖难功臣们的圈子，却又因献城一事被归附文臣暗中鄙视，以致两头不讨好。故他们几个，除了陈瑄比较老实外，其余三个都鼎力支持太子，其目的就是要抱住太子的大腿，以便在朝中站稳脚跟！&rdo;

史复娓娓道来，费了老大功夫才把这所谓之&ldo;三类&rdo;掰扯清楚，高煦早已不耐烦，待他一说完便嚷道：&ldo;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有甚用处？管他哪门哪类，只要和本王作对，都必须剪除！&rdo;

&ldo;臣敢问殿下如何剪除？&rdo;史复咄咄道，&ldo;譬如金忠，其在靖难中立下大功，又深得皇上信任，此等人物，敢问殿下如何除之？参劾？排挤？抑或刺杀？若说以罪参劾，莫说其无罪，即便有，陛下也不信；排挤就更不用说了，放眼朝堂，谁有这能耐去排挤金忠？至于暗杀，呵呵，若果有此事，恐怕陛下第一个想到的凶手就是殿下您。争储不成，挟私怨刺杀朝廷重臣，这事要是传开，殿下您不但争储无望，恐怕连这亲王爵位都保不住！&rdo;

&ldo;还有那解缙。此人虽官不过五品，但才华盖世，在士林中声望极高，且又深受皇帝宠爱，圣眷之隆甚至在许多靖难功臣之上。殿下想剪除他，又谈何容易？&rdo;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高煦目瞪口呆。半晌，他方呐呐道：&ldo;照这么说，这剪除羽翼岂非梦呓？&rdo;

&ldo;非也！&rdo;见高煦无言以对，史复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旋又敛了道，&ldo;此事绝非梦呓，但需分个轻重缓急。&rdo;说到这里，史复把刚才已被放到一旁的棋盘重新端回桌子中央，重新摆好后指着棋盘道：&ldo;殿下请看，这储君之争，其实就是两军对弈。一开始，双方隔河试探，所冀图者不过对方之一二小小破绽。待局面打开，则可深入敌境，对对方马、炮展开擒杀；待优势更甚，则可相机歼其双车。待双车一亡，对方便已是穷途末路，纵然主攻者不再紧逼，亦只有投子认输。遍观太子羽翼，其中燕藩旧臣便如双车，其实力最强，若一开始就想将其擒获，基本没有可能；而解缙这些文臣则就如马、炮，其隐伏于阵中，虽不能像双车一样纵横捭阖，但也算是游刃有余，想一举擒拿同样难上加难。故殿下想打开局面，必然只有从小卒着手，在其身上找到破绽。待灭掉一二小卒，敌方防线便出现漏洞，随后再节节深入，循序渐进之下，最终形成摧枯拉朽之势，如此大业可成！&rdo;

高煦这下有些明白了，当即眼光一亮道：&ldo;照你所说，李景隆他们就是这些无名小卒？&rdo;

&ldo;不错！&rdo;史复沉声道，&ldo;迎驾功臣看似风光，但实际上就如小卒一般，转圜余地极小。李景隆辈虽想依附太子，但太子毕竟刚立，连政务都没来得及接触，想要庇护他们，尚无此实力。至于文臣，虽也统属&lso;太子系&rso;，但因对他们开门投诚一事颇有腹诽，故也乐得见他倒台。而最重要的是……&rdo;史复把双眼一眯，幽幽道，&ldo;陛下已有罢黜他们之意！&rdo;

&ldo;嗯？&rdo;高煦颇有些意外地道，&ldo;不见得吧！就在上个月，刑部尚书郑赐、吏部尚书蹇义还有朱能他们接连上书，弹劾李景隆心怀叵测、图谋不轨，皇上却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只拿了李府几个不法下人，对他并无任何处罚。由此看，陛下对李景隆还是蛮信任的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