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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浅淡却更明亮的那把是银竹,洛予念往西边飞,越飞越高,光芒攀升至仙女入云的发髻边,春昙几乎要看不见。
但他心里清楚,从那里俯瞰下去,刚好是眠山的西南山脚,赤沼蜿蜒百里,那里正是最狭窄之处,若是南夷人想要冒险横渡,那里就是最适合的选择。
所以,那朵发髻上,有石莲坐台。
他隐隐看到一条清癯挺拔的身影,仙鹤一般,久久守在那处,不动如山。
倏地,一抹青色重叠上去,是洛予念收了剑。他找到了石莲,立在那儿,垂下头去,许久未动,直至沈佑原路返回,又等不及追寻过去。
顷刻,银竹发出微弱的光芒,而后,愈来愈亮,他们正徐徐回飞。
春昙头仰得太久,脖颈都要僵住。他抬手揉了揉,顺便扭头看一眼冯琰。
药修正忙着四下搜索那些避光角落里的珍惜药草,并没有注意他。
于是他提起衣摆,轻轻一跃,踩上离岸边最近的汀步石。
一,二,三,四。
跳到最后一块,他又回头,冯琰依旧没有发现。
于是,他将挎包往脚下一丢,深吸一口气,作势脚下一滑。
噗通。
他确信自己入水的姿势够狼狈,激起的声响足以引起药修的注意。
果然,被水浸没的同时,他听到冯琰一声由远及近的惊呼:“春昙!”
姑娘的声音尖锐,回荡在山谷间,刺破瀑布的轰隆声。
春昙没有挣扎,全身放松地顺流而落。
瀑布太高,被水流冲击到水底的石上去,足以让人筋断骨折,一命呜呼。
可瀑布又不够高,只要那人有一刹那搞不清状况的犹豫,便来不及在他触底前接住他。
山泉水好凉。
一刹那也变得很漫长,像濒死前的走马灯,眼前转过许多安然对视的时刻,洛予念好喜欢看着他不说话……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冰清玉洁的仙君在雪夜的高空里,垂眸凝着他,许久才缓缓落下。
张开手臂的时候,手背撞到突出的山岩,痛得他有那么一丝清醒,也有一丝后悔,其实还有别的选择不是吗?这么鲁莽,究竟是在试探,还是在期待呢,万一死了怎么办?
蓦地,水流被一股势如破竹的力量分开,他还没有得到答案,便被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接住。
好像有日子没体验期待落空的滋味了。
他理所当然地闭上眼睛,埋进洛予念的肩窝里,其实兴奋与害怕无甚区别,同样会让人止不住颤抖。
他笑着想,死了就死了吧。
而后他用尽全力抱住对方,像要将那人一起拖入轮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