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纤长的眼帘垂下,闻蝉打量着那碟栗子糕。
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有的做成方方正正寻常模样,有的用模具压成桃花状,最瞩目的应当是那块塑成摆尾锦鲤状的,实在憨态可掬。
头顶灌下男人沉闷的嗓音:“她说不清楚你的口味,有的栗子泥多些,有的糯米粉多些;有的放了砂糖,有的放了蜜糖……”
慢慢的,闻蝉仰起头,目光从那食盒中,移到了他的面上。
“你不去外面督工,就为跟我说这些?”
谢云章知道,这般似是太困于儿女情长了。
可他更知道的是,倘若放闻蝉回去,这剩下的半日,他又会心神不宁。
被她左右心神,简直不要太容易。
“我不想你误会。”
闻蝉点点头,把仰得发酸的脖颈低回去,“那昨日你救齐婉贞的事,怎么夜里不同我讲?”
男人明显一顿,方道:“昨日换作任何一个人在我身侧,我都会救。”
他解释得极为认真,信誓旦旦只差对天发誓。
闻蝉也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刚成亲那会儿。
他几乎不肯拿正眼瞧自己,字里行间皆是颐指气使。
也就两个月吧,就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她没忍住,闷闷笑了声。
“你笑什么?”
谢云章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闻蝉却不解释,只又问:“你救她,自己身上可也伤到了?”
男人又是一怔,迟疑点头。
于是窗户也被紧紧关起来,谢云章背身而立,将褪下的绯红官袍随手搁到矮榻上。
他在男子中本就算白皙的那一挂,身上常年衣衫裹着,比面容还要更白几分,后背肌理起伏恰到好处,若非那些陈年疤痕纵横,闻蝉几乎能对着他的肩背赞一声“优美”
。
可就在他窄腰往上几寸,约莫肋骨靠后的位置,又添了一道醒目淤青。
“上过药了吗?”
她凑上前,想触又怕惹他痛,指腹落在青痕边缘点了点。
谢云章顿时拧眉,喉间动了动,方道:“还没。”
御医开了药酒,但气味浓重。
昨日他还不曾将此事坦白,自觉也不是什么重伤,故而不曾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