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呆愣愣地看着那红衣人,眼眶通红,满脸都是?眼泪。
他有?些不敢置信。这些日子里,他每天?夜晚都会做噩梦,梦见自己又掉进忘川河中。
河水湍急,他呛水呛得不能呼吸,可在窒息的前一刻,他又发现自己被推上岸,一个红衣的影子代替他落入忘川河中,两人?的指尖相触又交错。
他每晚都浑身冷汗地醒来,这一幕永远地镌刻在他的人生中,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抱着膝盖缩在酒肆腾给他的杂物间中泪流不止,每天?都在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要做那样的蠢事。
如果不是?他靠近忘川河,血观音是?不是?就不一定会跳下去了??
如果不是?他想要来“报复”血观音,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意外?
他怀着满腔幼稚的、赌气般的怨恨,恶意在他心底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可是?没来得及长大,就被一个救赎般的拥抱给掐灭。
大概是?那个怀抱太温暖,以至于烧灼了?他的阴霾,被握住手?腕破出水面的那一刻,世界从未如此地敞亮。
他睁大眼睛,眼底满是?不可思议,乌云笼罩般的怨恨被一寸寸敲碎,希望破壳而出,在这一瞬间,天?光大亮。
然?而忘川河是?世间最冰冷的法则,凡过忘川者无论几?何,必沉一人?。
那抹红色如焰火短暂地照亮了?他的世界,可只有?那么须弥一瞬,便寂灭沉底,宛若耗费了?自己最后一滴蜡油的红蜡。
他跪在岸边,脸上满是?泪水和雨水,却只能无力地看见那抹红色渐渐沉底,后悔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因此,他现在一时?间分不清此间是?幻想还是?现实,只知道?呆呆地伸出手?,隔着眼泪,想要跑过去。
可是?他刚迈开?一步,就被李廷玉扯住衣领扔了?回来。
“铿锵”清亮地一声,李廷玉拔剑出鞘,剑光如雪,他脸色阴沉,剑直指门外的影子,脚尖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进雨幕中,眼看就要一剑刺死那红衣人?!
然?而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尖锐的剑锋刺穿了?红衣,却不见血——那居然?只是?一个虚影罢了?!
李廷玉扑了?个空,他难以置信地抬头,悚然?发现四周场景已?经变化,他们不在子规城,而是?在一个无边无际的黑色空间中。
在这黑色空间中,一块巨大的石碑顶天?立地地矗立着。
它不知由什么材质打造而成,质地浑厚,通体漆黑,饱经风雨,上面都是?沧桑的剑痕,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只能看见数十个“正”字刻于其上,像是?一本沉默的书。
“这是?什么?!”
李廷玉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有?些惊异。
“咔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脚下居然?踩着一枚的碎片,像是?从某种瓷罐上掉下来的,地上还残留着某种透明的液体,中间夹杂着碎了?一地的桃花。
李廷玉怔了?怔,接着,就闻到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酒香。
那股香气最开?始很淡,可渐渐地浓郁起来,仿佛眼前看见野花压满枝头,正沿途狂野生?长。
他又退了?几?步,瞳孔一缩。
这是?……谢纾送给他的那瓶酒坛?
他想起红衣少年从梁上翻身而下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一脸如献至宝地把酒捧到他眼前,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这酒坛当初分明在花宴楼已?经清理了?,这是?……?
“浮生?若梦。”
老乞丐忽然?呵呵笑出声来,“李盟主?应当听过浮生?若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