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也不敢闹得太大声,沉沉黑夜的遮掩下,悄摸地将宅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可除了三院儿墙边的那架木头梯子,再没半点儿线索。
方婆子眉头紧锁,慌得心口子吊紧了,三院儿那边突然传来了信儿,薛大夫说吴家大爷心脉断了,怕是不成了。
深夜,吴家宅院里灯火通明,吴老夫人呜呜咽咽地哭声自大开的木门里传了出来。
卧房里挤不下太多人,除了薛大夫、吴老夫人,就留了两位爷、方妈妈和几个伺候的婆子,四院儿的几个被安排到了西厢房里候着。
这屋子长年没人用,虽然也照常收拾着,可是没人气儿,一股子死气沉沉。
主座里,赵氏披着件锦缎斗篷,闭着眼睛在捻佛珠。
边上的女眷们全是打炕头子才起,眉都来不及画就匆匆赶了过来,一个个的呵欠连天。
女使将茶碗轻轻放到桌面上,缓声道:“夫人、娘子,若实在困得紧,喝口茶提提神。”
好半晌,桌面的茶碗都没人动,却不知道是谁开口嘟囔了句:“都躺了三年了,这不迟早的事儿么,还闹得大半夜的全家来陪坐。”
边上的几个也带着怨气,尤其北屋的徐娘子,今儿个二爷睡在她房里,还没闹开呢,前院儿便叫他们起来了。
徐娘子冷冷哼了一声:“要不说呢,天大个派头。”
赵茹怜偏头笑起来:“哎哟妹妹,这是坏了好事儿,心里头恼着呢。”
见徐娘子冷眼瞪过来,她提着帕子掩了掩唇,叹息道:“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瞧瞧大爷屋里头的那个小,我还当他一步登天了,结果呢,眼瞧着大爷不成,人都跑了。”
一提起这事儿,屋子里几个女眷倒是不咋困了,凑着头挤眉弄眼——
“哎你们说说,这是不是瞧着大爷不能人道,实在憋不住了?”
“当初祠堂子里,大爷可是为了他动了刀子的,结果呢!”娘子摇着头啧啧出声,“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咋想。”
话音儿落,坐在角落里的闻笙蓦地抬起了头,他胸口子憋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
王墨对大爷咋样,旁的不知道,可他心里头清楚。
那小哥儿,恨不能将这瘫爷子揣进心窝子里,咋可能跑了?
他不信!
这几个妇人一聚堆儿,话儿便越说越过分,越说越难听。
到后头,已经编排出王墨偷了汉子,趁着孙婆子不在,同人私奔了。
估摸着跑的时候正被大爷瞧见了,汉子忍不了,这才翻下炕头子,爬着出去,要叫人捉这奸夫淫妇呢。
赵茹怜本就和王墨有过节,她添油加醋道:“买过来的能有几个真心?狐媚子一个,戏做的好,骗得大爷团团转!”
闻笙再听不下去,他牙齿咬得死紧,正要开口争辩,却被边上的遥枝按住了手臂。
遥枝看向闻笙,摇了摇头,躬身凑到他耳朵边,轻声道:“她们人太多,说不过反倒越描越黑,等大爷醒了,就真相大白了。”
闻笙恨地手指头紧紧攥住椅子把手,却听外头踢踢踏踏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多会儿,打听的女使回来了,小声说了句:“吴老夫人请了法师过来跳神。”
蓦地,一声嗤笑淡淡响了起来,在寂寂长夜里无端的清晰。
赵氏缓缓睁开眼,停了捻动的佛珠,轻声道:“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