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的确是很怕黑的,只是从前实在没得选。
不知道是安神香的作用,还是今天真的太累。
乔宴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轻声低语:
“睡着了?”
“洗漱好沾着枕头就睡了,还说了两句梦话。”
“说了什么?”
“听不太清,就听见一句‘工资还没发’,逻辑挺混乱的,估计是梦到什么经济纠纷了。”
再往后,乔宴就听不见了,事实上这段对话,他也没分清是听见的还是梦见的。
霍景盛坐在床前看了乔宴一会儿,握住他的手动作很轻地涂抹护手霜。
完事后从口袋掏个瓷盒,剐了小块膏体,在乔宴额角疤痕上继续轻涂。
涂完又换一种药,把乔宴后腰淤青也揉按了一番。
临走时俯身用嘴唇碰了碰乔宴睡迷糊的脸,掖好被子才离开。
霍景盛没回主卧,去了书房。
书房里乱七八糟堆着打印出来的档案,笔记本电脑在一堆资料里泛着冷光,界面停留在挂断没多久的电话会议上。
刚才那通会议,是霍景盛的总助和私家侦探联合发起的。他们的任务资料早已整理完毕发到霍景盛邮件。但在后续针对乔宴父母社会轨迹的分析上,又发现了不得不及时汇报的隐性内容——
乔宴在乔家长大,刚满十八就被扫地出门;
乔宴高考全市第一,被京大录取,却放弃学业;
市镇奖励乔宴三万元津贴,乔宴一分没拿到,全落进乔父手里;
乔宴在乔家遭遇过数不清的家暴,多次被打至昏厥,数次惊动救护车和警车,但乔父从未因此受过惩治;
乔宴一年四季穿弟弟旧衣,书包都是弟弟用烂的,但被撵出家门时,乔父却清算出乔宴欠乔家七十五万的债务。债务分期偿还,乔宴辍学后打工还钱;
乔宴除向乔家偿还债务外,每月需支付爷爷在镇人民医院的全部费用。
……
霍景盛给乔宴上药回来,再次坐进资料堆里。
笔记本屏幕泛着冷光,但这冷光和霍景盛眼底的寒意比起来,竟反而柔和了三分。复古钢笔被青筋凸浮的右手握紧,黑漆色的笔锋像是骤然落下的刀刃,在“乔家”二字上大刀阔斧,打上了一个“X”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