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看着电脑屏幕,姿态悠闲的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休闲节目。
而屏幕上显示着的赫然是庄迟的房间,她安静看着屏幕里的人尝试打开窗户无果,最终将床上的被子拽过来裹住自己,蜷在角落里。
大概是觉得这样就能减少一些和信息素的接触吧。莉莉漫不经心地想。没用的,信息素这种无孔不入的东西,除非庄迟能把自己裹得真空一样密不透风,否则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而她还没有打算停下信息素的排放。
连易感期的Alpha在这种浓度的Omega信息素里泡那么长时间都可能会感受到不适,没有进入易感期的庄迟就更不用说了。更何况……
莉莉从旁拿来一份资料,随手翻了几下,嗯,更何况庄迟分化还不到一个月,腺体都还没有完全长成的关键时期,现在一定分外痛苦吧。
没办法,谁让她这么不听话。莉莉想。如果庄迟够聪明的话,那应该现在就向她求饶,那她立刻就会停下投放信息素,然后其他的就好商量了。
但不知怎的,尽管莉莉想要看到这样的发展,但她心头却隐隐地意识到了,庄迟并不会选这条路。
她回想起离开房间前与庄迟对视的那几秒,那个人的眼睛让她有点生气,明明处于被她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到的状态,却还在她提出小小的要求时以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坚定而毫无动摇的,无声地宣示着自己的立场,甚至似乎还隐隐透出些不赞同来,仿佛在对她说:你这样做可不好,停下来吧。
以前被她整治过的人可没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这是哪儿来的圣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把自己放到什么立场上了,得让庄迟好好认清自己的处境才行。莉莉勾了勾唇角,笑意稍纵即逝,她去给自己倒了杯热牛奶,一边慢慢喝着一边安静看着屏幕,就算是听不到庄迟的求饶、那听听她痛苦的声音也可以,或许那样就能让她心头痛快一些也说不定。
但庄迟却一直一声不吭。即使她渐渐坐不住而倒下去蜷缩起来,即使她从被团里露出的眼神已经显出些涣散,即使她的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她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让看了这许久的莉莉都感到焦躁起来。
……搞什么。莉莉将杯子放下,碰出沉闷一声响。还真是能忍啊,都让人失去胃口了。
奥莉薇娅现下每天都在外面东奔西走的找庄迟,却不知道她找的人就在妹妹居住的别墅里。莉莉特意挑选了最偏僻的地方,自己以觉得在圣布莱斯顿附近不安全为借口搬了过来,眼下整栋别墅除了她就只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佣人。
预定回国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莉莉现在每天也没什么事干,观察庄迟渐渐成为她最感兴趣的事。而眼下她却越看越是兴味索然,心底则像是烧起一团无名火一样,也不知道是冲着不肯呼痛的庄迟还是冲着谁,总之就是心情很差,想着那干脆关掉算了,反正再放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就在莉莉打算关闭电脑的时候,已经好久没动弹过的庄迟却忽的动了动,有点吃力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莉莉瞬间停下了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被子现下对庄迟来说除了闷热之外已经没有意义,她自己大概也意识到这点,随手将它掀到一旁,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衣柜旁,在其中摸索了半天,最终捧出一件外套来。
这是想干什么?莉莉微微蹙起眉,她记得那件外套是庄迟被绑过来时穿的那件,是圣布莱斯顿的校服。是庄迟之前在洗漱的时候换下来的,然后好好地收了起来。怎么在这时候把它翻出来了,远比它更厚重的被子都没办法挡住信息素,庄迟总不会是在指望这薄薄一件外套能起到什么作用吧?
而这样的疑问在她看到庄迟转过来的正脸后稍稍释然,庄迟面色红的厉害,目光也恍惚着散开,眼见的已经是神志不清的状况。想着在这种情况下估计也就和梦游差不多,做出什么没有逻辑的事都有可能吧,莉莉也就不再细想,看着庄迟将那件外套抱在怀里,慢慢走到墙角,倚着墙坐下。
庄迟看起来像是在犹豫着什么,那件被她折的整整齐齐的外套被她拢在胸前,手上有点不知所措地微微扣紧又松开,不安地抚着因她的动作而皱起的地方,如果不是知道这只是一件校服外套,莉莉简直要以为她抱着的是什么昂贵的限量品,才会这样小心。
但她的犹豫最终还是结束了。莉莉看到庄迟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低下头去,她慢慢将鼻尖埋进那件外套里,隔着监控屏幕也肉眼可见她在剧烈地颤抖着,而庄迟这样停滞了一会儿,又微微张开嘴,小心地咬住外套衣袖的一小角。
她分明像是很想再咬的更用力、更多一些的样子,莉莉能看出庄迟忍的很辛苦,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忍,只知道庄迟抖得厉害,轻咬着衣角的动作却始终显得小心翼翼。那双之前让莉莉印象深刻的讨厌眼睛此时微微泛起了雾气一样的潮,眉梢眼角都带着说不出的难过似的垂下来,明亮的眸光被隐在眼底,眼眶都不知道是因太难过还是因生理反应而渐渐红起来。
庄迟微微动了动唇,莉莉以为她是终于撑不住要求饶了,下意识撑着身子靠近屏幕,生怕漏听了一个字似的屏气凝神。
而庄迟唇瓣翕动着,她确实出了声,但声音实在太轻,又因她还衔着一角衣袖而显得含混。莉莉第一次没能听清,烦躁地将声音调到了最大,这才终于听到一点零星的声音。
“……顾……”
庄迟声音很轻,音节飘忽着,支离破碎的,她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她说出了声,只是轻轻地、含混地念着。
“……顾……溪眠……”
她在唤顾溪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
意识在中途断开了,再回过神来时窗外已经夜色沉沉,屋内漆黑一片,但气味已经散去。
庄迟猛地坐起来,脑中浑浑噩噩的一片昏沉,腺体深处在隐隐作痛,但和她失去意识前曾经感受过的剧烈刺痛相比已是不值一提。大概就像是人总是在刀子刺入身体的那个瞬间最痛,后面反而麻木起来。
印象里很多东西都模糊不清,身体却对那样的痛苦记忆犹新,让庄迟仅是回忆起就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她甩了甩头,想要将这些记忆甩开,艰难地起身去把灯按开,再拖着身子回来坐下。
明亮的灯光总是能给人以一些暖意的,至少比浓稠的黑暗对眼下的她更有益。屋里的灯亮起,在黑暗里浸了太久的眼睛没有立刻适应过来,让庄迟微微眯起眼来,眼前映出深深浅浅的阴影。
……记忆在半途就变得模糊了。庄迟尝试去回忆,但记忆中的锐利痛意太深刻,反而让她想不起其他的事来。莉莉应该是在她失去意识之后进过她的房间,开了窗散味道,似乎还很“好心”的把她和散在地上的被子一起搬到了床上,也不知道是觉得她在地上躺着太碍事了还是怎么样。
有点糟糕。庄迟想。那股蜂蜜一样甜腻的气味暂时闻不到了,但取而代之的……好像能闻到自己的信息素的气味,淡淡的,但确实是熟悉的清苦气息。
明明之前已经能好好控制住了来着,现在怎么又不行了,庄迟隐隐焦躁起来,自知腺体大概是出了问题,和脖子上的项圈接触的地方火辣辣的,这东西不像是她之前戴的抑制环那样是针对腺体使用特殊材质制作的,它又厚重又粗糙,本来就磨得她生疼,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就在这时,房门处响起敲门声,随即仍是不等她回应就开了门,莉莉从外走进来:“你醒了啊。”